寒门小绣娘(90)
“可父皇的寝衣上没有绣图样。”
“明绣是没有,暗绣却不然。”
“哦?可见得什么端倪了?”
“陛下的寝衣是真丝所制,真丝本是天然的桑蚕丝精练而成,此面料吸光顺滑、丝线较密,手感柔和飘逸,光泽优雅,成珍珠光亮。可今日陛下穿的那件却过亮了点,按理说皇上是绝不会用劣质的材料的。”
“你是说?”
“但我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乔琪冷声道:“这人便是多年前给我母后下了毒的凶手,见着事情没有败露,又如法炮制了。”
“可是陛下已经昏迷月余了。”
乔琪嗤笑道:“我还没死,他们也不会让他死。”他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灵香儿。
灵香儿捏了一下乔琪的掌心,心疼道:“确是得先救醒陛下。”
只是如此怪病何人可解?
电光火石之间,她心中突然想起一个人,她和乔琪不由得同时脱口而出:“斥云道长!”
第二日,乔琪果然带斥云入了宫,因着太后本来笃信神鬼之说,陛下的病又看了许多太医都束手无策,又有乔琪保驾护航,斥云入宫一事,倒也十分顺利。
只是太后还一并叫了太医院的几名太医一并前去。
斥云今日难得的穿了件簇新的道袍,胡须面颊都理得干干净净,竟然有了几分仙风道骨,他细致的看过皇上的病体,太后急道:“如何了?道长可有良策?”
斥云一揖道:“陛下是心血不足之症,贫道回去细细琢磨个方子送给院判大人,再由太医院定夺可否一试。”
众院判点头称是,其实皇上的脉象平稳,并未见出异样,只是一直便昏迷不醒。
几位太医心中也有了些猜测,可猜测便是猜测,胡乱说出来是要掉脑袋的,因此倒是心照不宣的说是心血不足之症。如今听斥云也是如此说,更觉得是同道中人,理解的点了点头。
太后道:“既如此,道长回去便细细琢磨个良方,若能救醒陛下便重重有赏!”
斥云恭恭敬敬的谢过恩,便跟着乔琪回了王府。
豫王府内,乔琪坐在把紫檀木的椅子上,沉声道:“说吧,今日到底看出来什么了?”
斥云干笑了两声:“殿下冰雪聪明,便是和殿下心中所想一致,皇上却是中毒。”
宇文乔琪果然并不惊讶,只慵懒道:“你可笃定?”
“千真万确。”
“依你所看,太医院的各位太医可否早就查出了端倪?”
“诸位太医也许有本事看出皇上的病并不简单,但却应是并无法看出陛下中了何毒,更无把握为皇上解毒,只怕无凭无据说出真相,皇上救不活,倒弄得风起云涌,说不准还要掉了脑袋,因此无人敢多言。”
与陛下的命相比,太医更看重自己的命。眼见旧君老迈,即使治好也不见得长久,新君即位是迟早的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朝堂上风起云涌着,谁有那个说破的胆子呢!
即便有清廉正直的,也不见得有本事看出来何毒,恐怕也解不了。
乔琪用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叩击着紫檀木的书案,并未抬眸,只道:“道长能解毒?”
斥云道:“这毒不用解,只是陛下的寝衣上浸泡过精提的曼陀罗花汁,而此花是毒花,最大功效便是麻醉和致幻。”
“曼陀罗花?”乔琪素日里对此花并不了解。
“是。此花乃是出自梵文,在我大庆境内并不常见,但书中却有记载。”
乔琪悠悠道:“曼陀罗,相传此花笑采酿酒饮,令人笑,舞采酿酒饮,令人舞。①”
斥云赞道:“殿下博学。”
乔琪笑道:“只看过书,却未见过花,如今倒是知晓这花是什么香味了,我还琢磨着,养心殿里燃着的香催人欲醉,与别处也自是不同,还等着父皇醒来,讨些用呢,如今看来竟是迷魂香。也难为这下毒的人了,千里迢迢的将曼陀罗花引了过来。”
他又对斥云道:“道长是如何一见便识得的?”
斥云道:“贫道不才,倒也云游了半生,刚好见过此花。”
乔琪并未言语,斥云又道:“如今知道陛下是中了何毒,倒也好解,下毒之人并不想皇上致命,并未取全株,如今用法只是要让皇上麻醉不醒,殿下若想解毒,只需换了陛下的寝衣即可。贫道明日再开两幅寻常的清心醒神的方子配合着服用,不多几日,陛下便可苏醒。”
乔琪沉声道:“那便劳烦道长了。”
斥云施礼后便退下去了,乔琪却眉头紧蹙起来,若说换下寝衣倒非难事,只是对方能用这种法子下毒,定然对面料材质颇为了解,贸然换上了其它寝衣,若是打草惊蛇便无法抓出幕后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