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越说越是不像话了,戴涉只恨自己多生了两只耳朵,总听了这些能诛九族的话。
赵襄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无限体恤,而又有些期望地:“你呢?”
言双凤被他带着雪冰的双眸瞅了眼,心嗖地就软了,几乎立刻跟他一起走了。
她赶忙看向乘风,答非所问地:“乘风也累了吧?”抬手轻轻地把乘风摸了一把,乘风却将头一歪,仿佛不领情。
言双凤越发宠溺的嗔怪:“生分糊涂小子,跟你主子一个样儿!”
赵襄敏在风雪里奔波了整天,从头到脚地冷,如今给她骂了几句,心里却莫名生出了暖意:“骂也骂过了,总该消消气,回去吧?”
言双凤哼了声,偏扭头对戴涉道:“戴掌柜,请。”
戴涉只好借着低头的功夫,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边庄客们把马儿拉进内,送水添食草,安置妥当,言双凤先去老太爷那边儿知会了声,叮嘱老人家吃了饭安稳早睡。
等她出来,外头已经差不多消停,周大娘先同老富贵回了房,赵襄敏也自回了屋子。
言双凤便叫人把苍鹭叫来,问他出去的经过,苍鹭脸色冷冷淡淡地,是一种掩饰都掩饰不住的不快。
言双凤虽看了出来,却以为他是为了庄子外的事,并不知道苍鹭如此,不过是因为方才她在大门外那样对待赵襄敏,苍鹭以为那些话是她“冷言冷语,不留情面”,只是折辱小魏王而已。
言双凤问道:“阿苍,今儿到底是怎么了?你跟着吉祥,找到万马山庄的马儿了?”
苍鹭道:“嗯,找到了。”
言双凤见他惜字如金,便又问:“是你们找到的?怎么找到的?”
苍鹭耷拉着眼皮,半死不活地:“吉祥跟乘风找到的,我只是跟着。”
言双凤觉着这回答很不对味:“有遇到凶险么?万马山庄的人怎么说?”
苍鹭完全没有要好言好语的样子,甚至变本加厉地怼了回去:“姑奶奶问吉祥就知道了,我是个粗莽的人,不知道怎么回话。”
按照言双凤的脾气,这会儿恐怕要有东西扔过去。
不过她知道“阿苍”是个能干而少语的,而且又不要工钱,今儿又让他多做了一件艰难之事,就算他有些心情不好,那也是应当的。大过年的,倒是不用跟这粗人计较。
于是她反而笑了:“好吧,那我回头问他就是了。你回去吧,让如意给你送些吃的,好好休息休息。”
苍鹭连答应都没答应一声,更别说谢了,转头往外就走,言双凤吃惊地看着他,觉着这人简直要造反。
不料苍鹭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吉祥所做的都是为了……姑奶奶,您对他是不是能好点?”
言双凤还没反应过来,大眼瞪小眼,苍鹭却没有给她再发问的机会,转头飒然去了。
等到眼前没了人,言双凤才总算回过味来:“这混账东西,是仗着我不会赶他走吗?竟敢当面给我甩脸子?”
匪夷所思地想了会,却又喃喃自语:“连这个粗人都说我对吉祥不好,难道……我真的对他不好?”
不多时如意来了,言双凤问她吉祥的情形,如意道:“先前喝了热热的姜汤水,吃了点东西,又叫准备洗澡水呢。”
言双凤点头:“你去厨下弄些东西给那阿苍送去。”吩咐了这句又自我夸赞地叹气:“我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简直是菩萨心肠。”
如意听见她念叨,便吐舌。
言双凤眼尖看见了:“你那是什么脸色?”突然想起苍鹭临去的话,心头微微一刺。
赵襄敏前脚回了南院,后脚戴涉便到了,他不等别人动手,自己上前伺候小魏王更衣。
“殿下,”戴涉手中握着那被风雪浸透的棉袍,忍不住低低地:“何苦如此。”
赵襄敏外间的一件棉袍禁不住那冷硬的风,幸而里间套了件毛儿的夹袄,头发间都是冰雪珠子,烛光下闪闪发光,看的戴涉竟是一阵鼻酸。
赵襄敏听出他声音不对,回头看了眼,略觉诧异:“这算什么,当初在军中多得是这样的时候,早已习惯。”
小魏王幼年在军中,有时候随着队伍挺近或者追击,经常雪夜行军,一走便是没日没夜,餐风露宿,铁甲寒衣,犹如家常便饭。
戴涉低了眉:“殿下心胸宽广,但是下官……怎能坐视不理?别的都罢了,可那言……”
先前在门外,那言双凤口没遮拦,胡言乱语,每一句都足够人头落地的了,戴监军也算是个好涵养的,却也有不堪忍受之感。
他承认言双凤是个美人,但也没有到倾国倾城令人发狂的地步,简直不明白小魏王为什么就能对她甘之若饴,也许,真的只能用苍鹭的那句话来形容:那妇人有些媚惑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