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山庄将来如何,那也只能看言双凤的造化罢了。
言双凤送了陶蛮,往回而行,如意先说道:“老爷子那边儿叫娘子过去呢。”
言老太爷叫她去做什么,言双凤自然清楚,可如今她没心思去哄瞒老太爷,想了想,还是往南院走去。
不知何时乘风已经离开了,言双凤进门,就见赵襄敏站在南窗下的腊梅树旁,手中握着一支才折下来的黄灿灿的梅花。
他身上披着言双凤给的银灰披风,风撩动袍摆,波澜微微起伏,竟如御风行于九霄,神仙人物。
听见动静,他回头看向言双凤,三分笑意地问:“人都走了?”
言双凤哼道:“不走还留着吃饭么?”
赵襄敏摇了摇手中的梅花:“你过来闻闻这个,香甜的很。”
言双凤走到他跟前,突然抬手,啪地把那花枝打落:“今儿是怎么回事,你没话跟我说?”
赵襄敏看着那落地的梅花,俯身要捡,言双凤抬脚踩过去:“少跟我弄这些虚的!那姓朱的跟姓张的两个本来喊打喊杀,怎么进来了一趟,就跟学会了变脸似的,灰溜溜就走了?”
她记得当时自己跟张守备互怼的时候,赵襄敏仿佛叫了声朱先生,只是不太真切:“还有你先前叫那姓朱的什么……饼一饼二,你最好给我说明白!”
赵襄敏的手已经搭到梅树枝上了,却给绣着云纹的麂皮靴子踩中,可听着她说“饼一饼二”,他抿了抿唇:“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是别气恼。我不想你为了这些小事跟无关紧要之人不快。”
言双凤低头:“小事?你知不知道今日我差点儿……”她没说下去,眼睛里的泪却又涌上来。
看到张守备带兵带刀上门,兴师问罪,言双凤只以为会危及他的性命,所以竟也豁出性命似的,撒泼撒赖,不顾脸面,用尽一切的阻止。
这哪里是小事,她是真的以为大祸临头了!
赵襄敏看到她眼底的泪影,手便从花枝上撤回,而是落在了她的绣花鞋上,修长的手指一寸寸向上,他的人也跟着慢慢站起。
忽地,他抄住她的膝弯,竟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言双凤没料到他竟如此,人随着一晃:“你干什么?”才要挣扎,又想到他的腿伤:“放我下来!”
赵襄敏温声道:“外面冷,你的脚都冰凉了,咱们到里头说话。”
房门被从内给关上了。
就在南院重新归于平静后,却有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地飞身而下。
其中一个去将地上那孤零零的梅花枝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上头的尘,另一人则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深深皱眉。
台阶上下,两人对视之间,均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之色。
第30章
赵襄敏将人抱入里间, 轻轻放在榻上。
言双凤却已经安静下来,唯有两只杏眼带点儿杀气地瞪着他。
直到被赵襄敏放下,言双凤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用力往下一拽。
赵襄敏顺势倾身,两个人便隔得极近,大概只有一指的距离,呼吸相接。
言双凤的目光在这张无可挑剔的脸上逡巡片刻,挑眉:“说啊,给我说正经的,别打什么马虎眼。”
赵襄敏问道:“若是说不明白,要罚我如何?”
“再说这话, ”言双凤一把将他推开:“就把你扔回丹江里去!”
赵襄敏站起身来, 把披风解了,桌上倒了一杯温热的茶,转身递给言双凤。
她本要赌气不接, 想了想,何必为难自己?跟那些当兵的争执周旋了半天,惊魂未定,口干舌燥,正想喝杯热茶润润呢。
言双凤接了茶吃了口,眼睛望着赵襄敏。
她是生气的,但也不是真的恼他, 这眼神就显得嗔中带几分天然不自觉的媚。
赵襄敏在桌边对着坐下:“娘子心里疑惑什么?”
她握紧了杯子:“这还用说吗?我竟什么都不知道!”
“千头万绪,总要有个开口。”
“那就先说张守备跟姓朱的为何离开, 你不是都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怎么竟又能手眼通天了?”
赵襄敏慢慢道:“那个朱先生, 我是认得的。”
言双凤扬眉, 惊疑跟恼怒交加。
赵襄敏笑道:“娘子别生气,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呢,其实这段时日里,我依稀想起了些往日的……有关我身份的片段。”
“真的?”言双凤突然没来由地紧张:“那、你都想起什么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赵襄敏垂眸一笑,道:“我原是行伍众人。”
“你是当兵的?”言双凤瞪圆了眼。
赵襄敏唇角微动:“是啊,我只记得我跟众人行军、打仗时候的一些情形,具体是谁却不明白,直到今日张守备跟秉易先生来到,才突然灵光一现,听出自己是认识这朱先生的,所以叫他进内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