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确实是赶巧了,前些日子,京城内有些大胆之徒仿制御造之物,用以私下贩卖,此事被御史察觉参奏到皇帝跟前,从上到下都彻查了一遍,在诸多的假货之外,却也查到了若干真品。
追溯起来,有的是宫中内侍偷运出宫的,也有诸王府里丢失的,甚至连内造署都牵连在内,皇帝一怒之下,不管是失职的,偷窃的,或者是藏匿的,但凡是经了手的,无一幸免,杀了一批又重罚了一批。
如今京城内的各店铺,典当行等众人,如果发觉是御造的东西,都会立即报官,以免自己也跟着获罪。
曹宜却是正赶上风口被捉了个现行,他目瞪口呆,无法言语。
尉官道:“你那位相识之人,莫非是内造府的?”见曹宜惶惶然无法言语,他有些不耐烦:“曹爷,我念在你也是官宦之家的公子,不想动粗,可你若是不坦白交代是谁人把东西给你的,那我也只能不客气了。”
“且慢,”曹宜忙叫道:“王大哥,有话好好说,何必大动干戈,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少来这套,”王尉官皱眉道:“上头催得紧,兄弟我只能得罪了。”
手下的人把旁边的刑具搬动起来,什么割的烙的打的坐的……这情形简直比在大理寺还可怖。
曹宜几乎要晕厥过去:“我说,我都说,只是别动手!”
他从小锦衣玉食,养的细皮嫩肉,所受的最可怕的刑罚不过是被父亲责打,或者罚跪祠堂,哪里会受得住这些。
尉官拿起一根带刺的鞭子,作势挥了两下:“那就请快说,到底是何人给你的此物?”
曹宜瑟瑟发抖,眼前却又火星乱冒:“王、王兄,我、我只知道那人住在泉涌巷一带,我可以带你们去抓他,我若知道那是个骗子,是怎么也不会跟他结交的。”
“他的名字呢?”
“呃他……他叫吉祥。”
尉官色变:“曹爷,你可别想不开,捏造些话出来哄骗咱们,那可只能罪加一等。”
这些消息,是曹宜从蓉姐儿口中得知的,他不想把言双凤牵扯进来,便省略了她,只说是自己认得的。
可是“吉祥”这个名字,任是谁一听,都觉着有点怪。
曹宜流着汗,急忙道:“真的没说半句谎话,他确实叫吉祥,我带你们去,捉到了那骗子,也算是我戴罪立功……”
先前在大理寺里,晋王赵兴良敲打了曹宜后,问起了他是不是藏着一幅画。
这件事,显然是苍鹭从如意口中探听来的。
赵襄敏虽想告诉言双凤自己的身份,但却不愿意以这种方式,从曹宜这号人口中让她知道。
所以晋王只说,私绘王爷画像,便是冒犯之罪,是会流放边疆的,叫他不许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知道,若然走漏风声,新罪旧罪一起罚。
也正因此,任凭言双凤如何询问,曹宜也不敢再提此事。
曹宜哪里知道吉祥的真正身份,正是他唯恐避之不及的那位魏王殿下,何况任何一个理智之人,都不会把言双凤跟当朝王爷往一处去想。
尤其还是在听说了言双凤在北镇“养小白脸”的事迹,那小白脸可以是世上任何一个人,却绝不可能跟魏王殿下有丝毫关系。
故而曹宜只以为“吉祥”必是个骗子加窃贼,是不知从哪里偷来了这皇家御用的东西,又拿出来给了言双凤,才引来这无妄之灾。
自己曾答应言双凤,要给他弄个如意郎君,这么看来,这五毒俱全的窃贼加骗子显然是不行的了,如果京兆府的人真去吧他捉拿归案,倒也好。
曹宜不算是个聪明绝顶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想到这个法子,他觉着自己颇有急智而且义气,总也算对得起言双凤了。
苍鹭赶到京兆府的时候,京兆府的王司尉,已经带人跟着曹宜往泉涌巷去了。
之前曹府得了消息后,上下都呆若木鸡,毕竟前脚踏出大理寺后脚又进京兆府,这种惊天连环雷,谁受得住,都给震的心神不属。
那边曹夫人先嚎哭出来,不知自己哪辈子造孽。
长房这里,言如锦却异常的镇定,她跟如意一左一右扶着言双凤,如意着急地叫:“娘子你怎么了?”
言如锦却若有所思地看着言双凤泛白的脸,吩咐如意:“去取两颗定神丹来。”
“我今日怎么只取药呢。”如意嘀咕了句,赶紧又去了。
言如锦支走了她,才轻声道:“你怎么了?我其实听说了你叫你姐夫拿了蓉姐儿的长命锁,是因为这个?”
言双凤没想到姐姐竟然知道了,顿时回过神来:“我……”
“那个东西,我看得时候就觉着哪里怪,难不成真的是宫内的物件?”言如锦凝视着妹妹的眼睛:“你都知道些什么?给你这个东西的人,到底又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