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又为暴君心尖宠(158)
他的生母出身低微且早逝,他记在太后名下时,她对他视如己出,会陪着他和陆鹤风一同读书识字,下棋放风筝,当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只可惜,后来他愈发卓越,处处压了陆鹤风一头,还颇得父皇的欣赏,改立他为太子,才彻底没了这些镜花水月般的亲情。
回想当时,那应当是他儿时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了。
陆鹤川心间闪过一丝遗憾,不过稍纵即逝,并未留下太多的痕迹,毕竟他挣扎着长大,早就习惯了人情凉薄与世故,就算至亲之人反目,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他不会留情。
“皇上,还有一人你未曾处置。”安公公面色复杂地递上一份奏折道。
陆鹤川浅浅扫了一眼其中的内容,轻轻笑了一声,道:
“她呀,应当交给阿烟。”
*
在这些琐事料理得差不多时,陆鹤川便下诏立苏南嫣为后,此生只此一人,废置六宫。
还生怕苏南嫣挪到凤仪宫劳累又不适应,干脆把凤仪宫布置成同忘忧宫一模一样,苏南嫣不用变动分毫,只要直接住进去就成。
望着梳妆台上那件明艳似火的凤袍与沉重的凤冠,苏南嫣会心地笑了,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眶。
这件凤袍的用的是稀有的藩国贡锦,可遇不可求,有些时候一年都得不到一匹,金线绣成的凤凰栩栩如生,玛瑙珍珠皆为上品,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更别提凤冠上的那些细碎功夫......
就算所有的绣女和工匠日夜赶工,也不可能在这几日便做出来,定是陆鹤川许久之前便安排好了,只待这一日拿出来送到她的面前。
“娘娘,再过几日就是大喜的日子了,您怎么哭了呀?”净月乐呵呵地走进来,一边帮苏南嫣抹着眼泪一边将衣衫和凤冠收好,道:
“皇上说有一个人要您亲自去看看,也算是送她最后一程了。”
苏南嫣破涕为笑,赶忙收拾仪容,随着门口的太监坐上轿辇。
停在地牢门口时,苏南嫣还是一愣,想起些不好的回忆,甩了甩头才克服着恐惧,由净月搀扶着走了进去。
在最偏僻的一间牢房中,又高又小的小窗投进来一丝光线,隐约可见一个带着镣铐的女人跪在干草上,蓬头垢面,双眸紧闭,面色惨白,眉眼有些熟悉。
“她是......”苏南嫣疑惑地问道。
“这是曾经的宋妃,东西已经备下了,皇上想着你们应当是有话要说的。”太监笑着交代几句,随后便识相地退到一边,给她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苏南嫣沉默地凝视着那个虚弱的身影,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
算算之前的事情,她应当恨宋清予的。
是她帮着太后和恒王三番五次陷害自己,花言巧语骗了她的信任,还前后各一套挑拨关系......无论是哪一件,都险些要了她的命。
可是如今看着她这副模样,反倒是心中释然不少,并不见有滔天恨意。
“你......还肯来见我一面?”宋清予挣扎着从干草堆上起身,费劲儿地扯着干裂的嘴角,浅浅地笑了。
“最后一面,就当是送送故人吧。”苏南嫣坐在净月搬来的椅子上,望向宋清予的目光中不自觉带着些悲悯。
她虽然痛恨宋清予做下的一切,可是不得不承认,她行事狠辣又聪明,甚至有时胜过恒王和太后,让她生出几分佩服。
明明看起来温婉可人,亦是让她轻易信赖,却总是能将每一分人心都算的那么准、那么狠,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设想的发展中前进,甚少有什么偏差。
她就像太后身边的军师,若是太后没了她,估计还撑不到现在。
苏南嫣感慨地叹息一声,心想若宋清予是为官的男子,亦或是跟着一位向善的主儿,把心思用在正途上,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兴许是她的目光中怜悯太过明显,宋清予很快就看明白了,用伤痕累累的双臂支撑着坐起来,不在意的笑了笑,道:
“你不必怜我,都是报应罢了。”
鲜血从她刚刚结痂的伤口中流出,可她却感受不到痛一般往前挪动着,与苏南嫣靠得近了些,气息虚弱道:
“儿时家道中落,我与阿娘流落街头,天天在街上讨饭,是殿下将我带回府中,丰衣足食,悉心教导,不然我应当早就死在雪地里了。
或许你和皇上都恨极了殿下吧,可是在我心里,他是个极好的人,就像你喜欢皇上一样,我也是喜欢殿下的。
善也罢,恶也罢,我没有回头路,亦是不悔。”
闻言,苏南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轻轻笑了起来,在唯一的一缕阳光下,眸中波光粼粼,似是春日的湖面般生动又安然,轻启朱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