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经论道的太后/润无声(79)
臣妇自知娘娘宫务繁杂,旁的事也不忍来叨扰,只是前儿个去银碗胡同收账的时候见了一样东西,臣妇瞧着不是一般的,特带来给娘娘过目。
她说着将一个盒子捧过来给我,我打开锦盒,赫然看见那枚再熟悉不过的独山玉佩。
莹润的质地上缠着明黄的流苏。
上头还用篆体刻着,郑字。
银碗胡同那里有咱们的一间首饰铺子,我前天去那里查账,不想见了这物件儿,我瞧着不凡,便拿来给娘娘过目。周夫人有些惶恐的道。
我叹了口气,道,咱们的交情这么多年了,你直说便是。
娘娘说的是,我昨儿问了那铺子里的伙计,伙计没眼色,只说是个好相貌的公子留下的,我又仔细问了这公子的长相岁数,听着倒像是咱们四殿下一般,我这才赶紧送来了,若是咱们殿下的东西,万不能流落在外。周夫人道。
灿儿的东西为何会到银碗胡同的首饰铺呢?
我虽猜了个大概,但还是道,这倒的确是他的,只是他将这个留下做什么呢。
那伙计说,咱们殿下看中了一把镶着红豆的绿檀梳子,才拿这个抵了。咱们殿下实诚,原本便是自家的,何须如此呢?周夫人笑道。
我也笑道,买东西给钱是天经地义的,只是他也忒不讲究,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抵了去,还劳累你专门跑一趟。此番多亏了你,不然也不知要流落到哪里去呢。
娘娘休如此说,咱们姐妹们的娘娘照拂才有今日,娘娘在宫里好了,咱们在外头才顺畅呢!
……
又说了一会儿,我才着人好生将周夫人送回去。
晚间的时候,我独个儿坐在窗前,握着手里的独山玉佩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或许我这个母亲做的太过仁慈了,才让我的儿子这般懵懂不知事。
他的爱情那样不容于世,我到底该怎么同他说才好,我怎样同他说,才能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我叹了口气对外头的宫人道,着人去前院守着,见着你们殿下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娘娘,殿下适才派人传话说长孙殿下做生日,在府里摆了生辰宴,这会子一道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原该立时回禀的,只是奴才瞧着娘娘精神不好,这才迟了半刻。
那宫人战战兢兢的,想是我真的脸色不好,吓着她了。
我转头瞧了瞧窗外,看见一轮圆月挂在乌沉沉的夜幕上,四周没有星辰。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数日之后,因着上书房里休沐,皇帝还是开恩给了他半日的假,让他来同我用午膳。
他虽同我住在一座殿里,但是他早出晚归,以至于如今早晚不能相见。
好容易他早来一回,我也亲自下厨做了他喜欢的糕点,他一边欢欢喜喜的吃着,我一边斟酌如何同他说那玉坠子的事。
听闻前两日,榕哥儿作生辰了,你去了可有见什么好玩的,同母亲说一说。
郑灿笑道,不曾有什么,大皇兄一向行事简朴,这回并没有张罗什么,只是请了本家的兄弟们在一起热闹罢了。
母亲,您知道悯毓贵妃么,她是什么样的人?
我一时愣住了,仿佛晴天里的一道响雷一般,让我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我看着他脸上半是随意半是好奇的神情,突然有些悲切。
我承认自己这些年自私了,我贪图这样母慈子孝,母子合乐的时光,所以刻意的回避着他的身世。
暗自以为,这样便可永保无虞。
但是他终究有自己的亲娘,我不能因为这几年的对他的殚精竭虑和处处用心便不让他知道自己亲娘是谁,这对他不公平。
母亲,您知道吗?
我伸出手替他擦去脸上吃糕点时沾上的糖渍,缓缓地道,自然是知道了。
你父皇年少时,曾经有一个倾心相爱的女子,那女子容颜秀美,才华出众,率性而纯真,你父皇当时爱极了她。
可是你皇祖母不同意啊,以死相逼,坚决不让那女子入宫。
郑灿疑惑道,这女子既然样样都好,皇祖母为何不同意呢?
这女子是先帝那一朝李太傅的孙女,李太傅是旧党之首,旧党一派当时在朝堂上声望极高,先帝对他们也极为信任。只是他们同二皇子是一派的,就是后来的废闵王。
旧党为了扶持闵王登基,没少暗地里给你父皇使绊子。当时情况凶险,你父皇被他们弄得差点被废为庶人,是太后不顾尊仪,四处求告,甚至拿自己娘家的权势做交换,才让先皇息怒,保住了你父皇。
后来你父皇登基为帝,依旧放不下那个女子,那女子也忘不了你父皇,直言终身不嫁,要上五台山做姑子去,你父皇也是日日煎熬着,憔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