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狼记(112)
北人们纷纷笑了,另一队叫纥骨寒的首领脸上有些挂不住。
令狐然又道:“赫赫计划,本就不公,你与你父,想借刀杀人,才向大天王提议,派我潜入。这本就是有去无还,置人死地的计划。好在我福大命大,虽最后未杀王巍,但其他该处置的,是不是处置了?而且王巍已不再受南人皇帝信任,计划其实是成功的。”
纥骨寒冷冷道:“哼,计划拟定了要构杀王巍,你没有杀,便是失败了,定有隐情!”
令狐然冲他一笑:“你偏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
纥骨寒身上一冷:“你,你冲我笑什么?”
林间起大风,呼呼声作,正是杀人掩声的好时候,令狐然抬手,命令手下对纥骨寒手下进行捕杀。
而他自己,纵身跃起,竟未用刀,而是徒手拧断了纥骨寒的脑袋。
这是裴爱第一回 见当面杀人,还是如此凶残,吓得哭出了声。
可这群北人完全忽略了哭泣的汉女,陷入互相残杀中。
最后的结局,是令狐然和他的一个属下,唯二存活。
风止了,夜却未完。
两人立于夜中。
属下气喘吁吁,上前道:“校尉……”本要说推心置腹的话,却突然倒地。
裴爱仔细看那倒地的属下,原来是令狐然突飞暗器,刺透了他的心脏,血流出来。
令狐然身不动,仍以后背相对,岿然似山。
裴爱真的是被吓傻了,哭泣着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杀他?”
她亲眼见着,这死者在内斗中一直奋力厮杀,还舍命护着令狐然,是忠心耿耿的属下。
令狐然缓缓转身,瞧着她,目光很静,没有凶狠也没有瞪眼,但裴爱就觉得可怖,比没有瞳眸的白眼更可怕。
令狐然不紧不慢道:“都是蠢货,留着没用。若无拖累,我早在建康杀了你们皇帝!”怎会如此落魄,同伴纷纷失手,以至他仓皇逃亡,还不得不挟持汉女?
裴爱不知令狐然心中的抱怨和屈愤,只觉这人十分冷酷,俨然没有身为人的感情。
黑夜继续,令狐然挟持着她继续北逃。
再往前走,就要翻山了。
一开始两人从山底往上走,路虽然细且窄,但类似田埂,明显是附近村民开凿过的。可再往上,就没正经的路了,只能寻些平坦的,之前被人踩踏过的路,陡着上去。再往上,没路了,令狐然拨开树枝就要上去……
密林森森,有令人本能恐惧的黑暗。
裴爱往后退。
令狐然为防裴爱逃跑,一直抓着她的手腕,此时感觉女郎未及时跟上,回头恶狠狠看着她,虎口用力,将裴爱手腕掐得生疼。
裴爱哭了,倒不是怕疼,是因为有点怕黑。她怯怯道:“我们……能不能别走了,休息休息……很晚了,一直在赶路……”
令狐然冷冷盯着她:“你累?”
裴爱说了句实话:“比起累更觉得饿。”
令狐然听了,挑眉一勾嘴角,正想向裴爱投去白眼,手中拽着的人,忽然下落。
他见她下坠,要挟道:“别给我装晕啊!”然后裴爱还在往下落,令狐然蹲下揽住她的腰。
他是用武艺的人,一辨认,裴爱竟是真晕了。
饿晕了?还是累晕了?
他再仔细给她一把脉,眸色越来越沉。
这女郎竟有了身孕。
尚且,不足三月。
想着之后要挟持裴爱,北上战场,路途注定辛苦,到时候胎还保不保得住另说。令狐然便没告诉裴爱,自己号出,只自己知。
待裴爱幽幽转醒,发现自己的身体正逐渐向上山移动。
她移得很稳,而且自己不累,裴爱往下望去,发现是有人背着她——准确地说是驮,她方才昏睡,双手无力垂着,全靠那人反剪双臂兜住她的两腿和臀部,才不至滑落。
黑黢黢的夜,裴爱侧头去看清,发现驮她的人竟是令狐然。
情不自禁一个哆嗦。
这一哆嗦,令狐然就晓得她醒了。
但他只哼了一声,并无其它言语,继续上山。
裴爱怯怯问他:“我们要一直走到山顶上去吗?”
令狐然冷道:“你也是蠢货吗?”
他们要翻过这座山。
裴爱不敢再说话。
令狐然驮着她,攀登向上,路并不好走,这山也陡峭,他步伐不快,却极稳。裴爱不禁想起有一回在院中观赏王峙练剑,夫君随口同她提过,武艺好的人,下盘都稳。
好像走了许久,令狐然突然开口,不紧不慢问她:“我背着你,就没有一个谢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