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不太想殉葬(110)
也许能够让两个人好过一点的折中办法就是守着那层已经单薄如蝉翼的窗纸,直到东窗事发。
他将人揽入怀中,没有敢去看她眼睛,他害怕看到其中从始至终的刻骨清醒。他害怕有一天美梦破碎时,只有他一个人自欺欺人的沉沦。
锁链晃动,红烛摇曳。破碎尖细到崩溃的哭声被掩藏在沉重又密不透风的吻中。
“你这个疯子。”她说。
再骗骗我吧。他想。
月上树梢,满天星河闪耀。
有人一夜无梦,有人彻夜难眠。
翌日,
天光大亮,光影透过纱帐映入室内,淡金色的光笼罩在那人的手臂上,将狰狞斑驳的红痕照的一览无余。
永秀低着头端来热水,轻轻拿着帕子想擦拭。
可是水珠刚落在那人身上时,美人就缓缓睁开了眼。
“几时了?”她声音疲惫暗哑。
“回娘娘的话,快到正午了。”永秀环顾一周,轻轻将人扶起。
他说:“娘娘,疼就咬奴才。”
他伸手将她的腰微微弯折,又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隔着锦被伸手用力按下去。秋仪闷哼一声,永秀的力气是大了些,但是唯有这样她才能稍稍放下心来。
那两个曾经出现过几日的嬷嬷就好像是她的幻梦一般,留下了无尽的恐惧和折辱后就转瞬消失。她被关在这,她们是何人授意也无从查起。
不过此事也让她长了一个教训——事成之前,不能让她的肚子成了坏事的。
她被锁在床上,四周活动的地方有限,沐浴一向是那个人亲自来做,绝不会假手于人。因此她现在也只能用那软帕将通身擦拭一遍。
“您昨晚何必吓他。”永秀低着头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渐在地上的水迹。
“好玩啊。”美人倦怠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笑意,“现在越害怕,以后发现真相的时候就更肆无忌惮,我下手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永秀皱眉:“可是一时间我们还没有见到那人的机会。”
齐坞生就像是一头凶兽牢牢守着自己的宝物,根本不会让外人轻易进入永宁殿,更不要说让娘娘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他清醒时候处理了他。
秋仪低头看向地上的铜盆,里面清澈透明的水像一面镜子一样倒映出她颇有些憔悴狼狈的容貌。
她将手中的帕子扔了进去。
水波扩散,倒影破碎,一切重新聚散又合拢。
“会有的。”
腊月合宫家宴。
这恐怕是大齐开国以来最冷清的腊月宫宴。
若是细数究竟哪一次比得上这次的寂寥,恐怕就是永叙四十四年的冬天,天子率兵御驾亲征,也是他登基以来唯一一个在京外度过的年节。彼时娴妃有孕,也没有大办。
当今圣上没有后妃,亦没有子嗣环绕膝下。这宫宴选址就成了考验内务府的重任。
宫中举行礼仪庆祝多半选在重华殿,因着大殿格外恢弘,能让帝王姹紫嫣红的后宫都有所安置。
可是这条规矩显然在今年不多适用,后宫主位多空悬,说是家宴可无一人是皇上的嫡亲。他生母不详,兄弟姊妹均不是一母同胞,他自己也没有真正的妻子。
这宫宴算来算去只有前朝的皇子皇女加上太妃和宗亲前来。
这权力之巅,倒真像是无人之处,在阖家团圆的时节更显凄凉。
好在此次顺带见了蛮族的使臣,不然实在是没法办下去了。
内务府的人心中是这样盘算,可是面上又怎么能说出来惹了皇上的不痛快。只能在宫宴前一个月连着去了三次勤政殿,不为见皇帝,只为见徐启夏。
徐公公眼睛微眯,老神在在地为他指了条明路:“在湖心岛吧。”
内务府的人听了面上一喜,湖心岛确实是好地方。
虽说临水,却并不显得寂静冷清,反而白日景色一览无余,夜间月色波光交相辉映——更重要的是,主位不多,宫中诸人聚在一起也能简单热闹一下。
“多谢徐公公指点迷津。”不外乎人家能做首领太监,这眼界心性就非比寻常。
徐启夏笑了一声:“忙去吧。”
临安二年冬,腊月年节的早晨雪下的格外重。
压抑冷寂了整个秋冬的皇宫因着换上了大红色的灯笼,倒显得热闹喜庆起来。
朱红宫墙映着枝头厚重的白雪,又是一年新气象。
暗枭首领脚步急促,腰间被圣上特许佩戴的环刀偶尔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兵器声响。他低着头,明明每一步都十分厚重稳实,但是那双军靴却能做到踏雪无痕——可见功夫了得。
他一路穿过宫中大大小小的回廊,身侧带起的风让悬挂的灯笼都摇摆了一下。
他面前恭敬托举的,是圣上要他查的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