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惑心(67)
眼看着出征在即,苏淮再生气也不能当真对苏傅楚动手,怕将人打伤了更无法出征,只能按下性子,改为怀柔的态度,派人将苏傅楚叫到了祠堂中,打算与他好生谈一谈。
苏傅楚其实也在把握着尺度,他若是太快答应,一则怕苏淮生疑,二则怕不好谈条件,可若是拖得太久,叫苏淮失了耐心,即便是最后他去了靖安军中,身边也会有更多掣肘,不利于行事。
所以今日祠堂这一次谈话,于父子两个而言,皆是最好的时机。
苏傅楚踏入祠堂之时,苏淮正亲手擦着牌位上的灰尘。
“你来了,”苏淮没有回头,“过来,帮为父擦一擦上面那个牌位。”
苏傅楚应声上前,接过苏淮手中的棉布,顺着苏淮手指的方向轻轻擦拭,那是开国之时带领靖安军将西岐人赶出岐山之外的苏家先祖的灵位,也是因为他,苏家才能执掌靖安军的军权。
苏淮静静的看着苏傅楚将那牌位擦拭干净,又亲自拉着他一起净手,等苏傅楚将手上的水擦干净之后,苏淮方才将他拉到正中,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跪下。”
苏淮手上稍稍用力,苏傅楚顺从的跪了下来。
“知道刚刚叫你擦拭的牌位是我苏家哪位先祖吗?”
苏淮站在苏傅楚的身侧轻声问道,手却未曾离开苏傅楚的肩头。
苏傅楚点头答道:“知道,是先祖苏瑾。”
“嗯,正是先祖苏瑾。”
苏淮的语气里充满了崇敬的意味,“我苏家的爵位是打前朝承袭来的,先祖少时有纨绔之名,为京中的文人墨客所不齿。我大安开国之祖初登帝位之时,根基不稳,内有摄政王把持朝政,外有西岐、北戎虎视眈眈。先祖临危受命,率领靖安军阻击西岐王军,历时十数年,方才将西岐人赶出岐山,至此靖安军便驻扎在岐山脚下,为我大安镇守边关。”
苏傅楚抬头看着苏瑾的牌位,默然不语,苏淮又接着道:“苏家执掌靖安军数代,每一代家主都曾亲赴军中,或为历练,或为督战。为父年少时,亦曾经远赴岐山数年,与靖安军将士们同吃同住,放才能真正的掌控军心。即便是没有如今这场战争,为父也会将你送到靖安军中磨炼,这是你身为苏家未来家主的必经之路,虽然注定辛苦,但却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不是怕军中辛苦,”苏傅楚依旧抬着头,却没有看向那牌位,而是看向更高远的地方,“若是你要我去军中历练,便是数年,我也愿意去,可如今却是要与西岐交战,我——”
“你怕了?”苏淮按住苏傅楚的手微微用力,心中略微有些不满,他的儿子,不该如此胆小。
苏傅楚摇了摇头:“不是怕,而是不愿。西岐毕竟是我娘的母国,我娘带着我四处漂泊,曾受过无数的白眼指摘,唯有在西岐的时日,我们受到的善意最大,我至今仍记得少时给我跟娘亲送吃喝的大婶,虽不富裕,但却着实心善。现在你要我领兵去伤害那些曾经在困难时对我伸出援手之人,我着实做不到。”
苏傅楚这话,却是出乎苏淮的意料了,他心中暗叹,果然是个心软的孩子,这样也好,心软的孩子才更好控制。
“傻孩子,说什么浑话呢,”苏淮轻轻的笑着,“为父又不是叫你领兵攻入西岐,你想这些做什么?如今是西岐王军想要入侵我大安,靖安军只是想要平息战事罢了。你即使担心靖安军会伤害西岐百姓,那何不自己亲自去看着?有你领军,靖安军自不会越过边境,伤到无辜百姓的。”
苏傅楚轻轻咬着嘴唇,似乎在认真思索着苏淮的话,苏淮也不催他,父子两个就这么一站一跪,安静了良久。
终于,苏傅楚软下了身子,改跪为坐,自己揉着膝盖埋怨道:“既然是想讲道理,在哪儿说不行啊,非得叫我到祠堂里跪着说,也不知道给我准备个蒲团软垫,若是跪伤了膝盖,谁替你出征?”
他虽没有言明,但话中的意思便是应下了。
苏淮得偿所愿,也不计较苏傅楚的态度,伸手亲自将他扶了起来,揽在身边道:“为父是想让你知道,苏家的历代先祖为了守卫大安付出了多少心血,你此去靖安军中,也要秉承先祖遗志,不可堕了我苏家的威名。”
“我既是答应去了,那必不会胡来的,只是父亲既然叫我去,那我便不想当个傀儡,躲在后军享乐,父亲该当让我能真正的见识一下战场才行。”
苏傅楚认真的看着苏淮,眼中仿佛壮志满满,像是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孩子。
苏淮本来确实是想让他在后军待着,只要平时露露脸就行,军中事务自有他的心腹处置,可苏傅楚刚刚应下了他,此时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倒是叫他无法直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