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郎脸色一变:“阿姐。”
皎娘知道他错意了摇摇头道:“我是说啊,如今我还能给你做做衣裳鞋,等过几年,你娶了媳妇,就是阿姐想受累怕也累不着了呢。”
冬郎抿了抿唇:“冬郎不成亲。”
皎娘道:“这话是你这会儿说的,过几年心里有了相中的姑娘,只怕就不一样了。”
冬郎却仍道:“冬郎不成亲。”
皎娘摇头失笑,心道,虽说已经十五了,到底还是个孩子,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不成亲的,真是孩子气,却也不跟自己兄弟较真儿。
让李妈妈去拿了他爱吃的糕饼点心来,一边儿看着他吃,一边儿问了问家里,学里的境况,皎娘其实知道自己兄弟的性子,便真有什么事也不会跟自己说,以前年纪小,还能从言行话语里猜度出些,如今随着年纪长了 ,性子也变得愈发沉稳,又不爱说话,便想猜也猜度不出了。
姐弟俩一处里吃了晌午饭,又说了大半天话儿,这才趁着天亮放他家去。
支应了大半日,便觉有些累,在炕上歪了一会儿,眼见着天黑下来,不见相公家来,正想着打发人去衙门里看看,李妈妈却进来说,梁府上来人了。”
皎娘愣了愣,一时没想起来梁府是哪家,又跟自家什么干系,却又听李妈妈道:“就是今儿早上那位来给大娘子诊病的梁大夫府上的妈妈,说今儿梁府里又开了诗会夜宴,邀了咱们大爷过去,这一闹不定多晚了,正赶上这位妈妈要来咱们这儿,大爷便让她顺道送个信儿来,免得大娘子您惦记着。”
李妈妈一番话,皎娘才听明白,这个梁府说的便是白日来给自己看病的那个梁惊鸿府上,心道,相公还说这梁惊鸿为人谦和内敛,瞧这做派可一点儿都不内敛,想他不过就是路过访友,便稀罕燕州的风土人情,想多待些日子,也不过是客居在此,若不喜住在潘府,寻个妥帖的客栈也就是了,不想却正儿八经的弄了个府邸,且日日呼朋唤友论诗开宴,这排场竟是比潘府还张扬热闹,不知道的还当这位要在燕州城天长地久的住下去呢。
不过这大晚上的,梁府的妈妈来自家做甚?
正疑惑间,便又听李妈妈道:“说起这个,梁大夫真真儿是个天上难寻的热心肠,白日里刚给大娘子瞧了脉,说需得药膳调养,这不晚上就把做药膳的妈妈送过来了。”
皎娘一怔:“做药膳的妈妈?此事我怎不知?”
李妈妈:“是白日里梁大夫跟大爷在外间说的,想必大娘子没听着,原说是写了方子,咱家照着做,可梁大夫说,虽是食补这药膳到底是药,不是寻常厨娘能做的,熬煮火候先后都有讲究,一个弄不好逆了药性,可了不得,性命攸关呢,恰好他府上有现成会做药膳的妈妈,便送了过来给大娘子使唤些日子。”说着见皎娘没发话的意思,忙又道:“大娘子,梁府的妈妈可还在外头候着呢。”
皎娘方回过神来,虽觉这事儿蹊跷不妥,到底不能失礼,微微叹了口气道:“请这妈妈进来吧。”
李妈妈出去不大会儿功夫,引了个颇体面的婆子进来见礼:“老奴韩氏给大娘子请安。”
皎娘:“韩妈妈辛苦了,大晚上的还劳动妈妈跑这一趟,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说着顿了顿才道:“只是此事不大妥当,梁大夫白日间来给皎娘看诊,已十分劳烦,便梁大夫视我家相公为友,到底是友非亲,怎好连熬煮药膳这样的事都要劳烦朋友,还请妈妈代我谢过梁大夫一番好意。”说着让李妈妈去拿了一吊钱来:“这吊钱妈妈拿着,回去吃杯酒暖暖身子,也祛祛来回这一道上的寒气。”
皎娘自认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本来吗,说到底这梁惊鸿跟自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平白的来看病已是不妥,怎的连做药膳的妈妈都送了来,就算秉持医者仁心,这也热心的太过头了。
相公也是糊涂了,无亲无故怎好平白受了人家这样大的好处,这种事都是有来有往的,真受了这样的好处又拿什么来还人家。
谁知这韩氏却是个颇有主意的,只道:“六爷吩咐侍奉大娘子药膳,旁的老奴不知,却已交代下了今日的药膳的方子需睡前服用,不可耽搁,如今时辰已不早,老奴先去厨下了。”撂下话,行了个礼便出去了,那意思很明白,人家只听自家主子的吩咐,至于皎娘说什么根本不理会。
第4章 心里总不踏实
皎娘想要气又觉这气的没道理,到底这韩氏不是自家下人,她又这般执拗,如今之计也只能等相公家来,与他好生说清楚此事。
却未想这一等竟又是一宿,到天光大亮了也未见人家来,心里存着事儿哪里睡得着,竟生生熬了一宿,想她本就身子弱,哪禁得住这般熬鹰似的,第二天便觉头昏昏的,颈子上似是坠了老沉一颗秤砣,一站起来便有些晕沉沉的,连做针线的精神儿都没了,歪在炕上,一阵阵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