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我不过是随口提一句罢了,你也别太轻忽了,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听说千日做贼可没有千日防贼的,你别瞧他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需知越是小人越难防, 到底是夺妻之恨啊,哪个男人能过得去。”
梁惊鸿眉头一皱:“什么妻?不过是担个名头罢了。”
叶氏听他语气不善,便知这是腰眼儿碰不得, 心里不禁叹息, 这提都不让提一句, 能放过那潘复?就算是名头夫妻, 却也是明媒正娶到家的, 即便和离了,这段名份也抹不去,这连一个妻字都听不得,可见心里多在意。
叶氏正琢磨怎么再劝他两句, 不想梁惊鸿却道:“表姐何用担心这些, 皎娘那个性子,表姐也清楚, 只她安心的跟着我, 谁耐烦管那不相干的人去。”
叶氏这才回过味来, 怪不得前几日衙门里传了话,说那潘复从大牢里放出去了,自己当时心里还咯噔了一下,疑心是梁惊鸿的手段,先把人放出来再解决。
叶氏担心的就是他出手,这里可是燕州府,是丈夫下辖之地,万一闹出人命来,对丈夫官声不利,尤其这潘复虽算不得什么人物,到底跟潘府沾亲,潘府又是燕州望族,有道是打狗看主人,总得给潘家留些体面。
为此还特意让柳旺儿去扫听了扫听,回来却说真没动手,只是把人赶出了燕州城,虽柳旺儿言之凿凿,叶氏仍有些不信,毕竟她异常清楚梁惊鸿的性子,跟宽容大度根本沾不上边儿。
今儿提起来也是心里猜疑,哪想这回竟真转了性,心里虽百般不愿,到底没把那潘复如何,诧异之余却又不免想起皎娘来。
现如今能让这小霸王改秉性从良善的,大约也只皎娘有这样的本事,说起来也稀奇,梁惊鸿这个霸道性子,可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那是自小便如此,何曾见他听过谁的话,便是皇后娘娘的话也不一定听进去,倒是皎娘一句话便真饶了那潘复,莫不是皎娘会什么降头术法,给他施法术下了降头。
想到此,叶氏自己都觉荒谬,皎娘又不是神婆,且识文断字,知书达理,哪可能学这些邪门歪道。
正想着,却听梁惊鸿道:“过两日还得拜托表姐帮个忙。”
如今一听他说帮忙二字,叶氏后脊梁都发凉,立马警觉起来:“你,又要做什么?”
梁惊鸿嘿嘿一乐:“人都在我手里了,表姐怕什么?”
叶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是怕不怕的事儿吗,是做了亏心缺德事,我这夜里连觉都睡不踏实。”
梁惊鸿:“成就一桩姻缘是积福德,怎会睡不踏实。”
叶氏:“你甭拿这话糊弄我,且说吧,又要做什么?”
梁惊鸿:“真不是坏事,就是想那北国使团既来了燕州城,必免不了饮宴热闹,加之那萧十六还携了侧妃,定要设女席,到时在席上劳烦表姐帮我多看顾着些。”
叶氏愣了愣:“这事怕是不妥,虽说皎娘身子弱一贯不大出门,却并非没露过面,至少潘府是走动过的,潘府是燕州望族,若设宴列席,也必绕不过潘府,若是认出来,岂不麻烦。”
梁惊鸿却并不在意:“认出来又如何,难道潘府的人还能到处乱嚼舌头去不成,若果真如此,这潘府的气候也该尽了。”
叶氏明白梁惊鸿的意思,潘家虽是燕州望族,近些年却也大不如前,跟叶家一样,没有争气出息的子孙,便祖上再兴旺风光,也终将败落,若想挽救颓势,唯有抱大腿,显然潘家跟叶家一样,相中的正是梁府这条粗腿,指望着梁府呢,如何敢得罪,故此,真在席上认出皎娘便是潘复家的大娘子,心里便怎么震惊,也不会露出来,更不会点破。
叶氏真是从心里服气自己这个表弟,这小子年纪不大,可在拿捏人心上,真叫一个厉害,比官场上那些老狐狸都毫不逊色,这是明明白白的以势压人,权势当前便做到明处也让你明明知道却不敢言。
叶氏也终于知道,从底根起这小子就没想过把皎娘藏起来,若不然这样要紧的宴席怎会让她露面。
却想起皎娘的性子,不禁道:“你倒是打算的好,只怕她不答应,她自来不喜应酬,如何肯来这样的宴席上凑热闹,况……”说着顿了顿,本来想说,皎娘顾及身份,必然不想抛头露面,却想到梁惊鸿既说让皎娘列席,自然有法子让她答应,自己何必操这些没用的心,索性停住了话头。
却听梁惊鸿道:“她身子这般不好,虽是娘胎里做下的根儿,到底也是后来调养不当之故,虽寻了不少大夫,却尽是庸医,方子不对症,便吃再多也无用,可怜她平白喝了那么多苦药汤子。”听语气似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