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君欢+番外(79)
冯沅再次顿住,转而问道:“不知殿下是否知道,当今秦丞相是怎样受到陛下倚重的?”
宽大的衣袖之下,魏知壑猛然攥起拳头,秦珙的得势,就是从那次南游归京之后。原本在京城中查无此人的秦珙,迅速入六部,一路青云直上。
“秦丞相,便是当年派往梧州的地方官。”观他神色,便知他已经猜到了这一层,冯沅也不由目露愤怒,“大婚前夜,朱家燃起熊熊大火,满门被灭。而隔日,珍妃娘娘就到了陛下的龙船上。”
捏着茶盏,魏知壑近乎笃定的开口,“这场火,是秦珙做的?”
作为父母官,竟为了自己的仕途做到这个份上,冯沅亦是难掩怒火,更是为之前识人不清与他相交而气愤。“应该是,但并无证据。”
魏知壑却突然一愣,捏着茶盏的手无力松开,青瓷盏猛地掉在地上,被摔出裂痕。他的衣服被茶水打湿,他却浑然不觉,只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母妃,定下了我与秦珙嫡女的婚约。”
冯沅亦跟着愣住,转瞬间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珍妃娘娘一生的不幸,其一来源于皇帝,其二便是秦珙。她被困于深宫之中,搓磨意志,还生下了皇帝的儿子。母亲的慈爱之心天然所成,面对着年幼的儿子,她唯恐自己忘记了仇恨。
于是用定婚的方式,将她的儿子与另一个仇人绑定在一起。那个柔弱却刚烈的女子,就像是通过这种法子,将仇人的血脉与自己彻底划清楚界限。
伸手抚上自己的心脏,魏知壑却似乎感觉不到它的跳动,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泛着冷意。他曾经满心以为,与丞相嫡女的婚约是母妃为了巩固他的太子之位,是母妃唯一为他打算的一次,是母亲也疼爱他的证据。
目光一寸寸移向地上那个裂了口的茶盏,魏知壑半张着嘴,却仍觉艰难的呼吸不得。她生怕自己不够狠心,连恨他都提前找好了理由,原来他对于母亲的存在,就是如此。
魏知壑想笑,一滴泪却从眼眶中砸了出来。茫然的看着地上的泪珠,魏知壑摇晃着站了起来,声音冷静到麻木。“多谢冯大人,动手之期将至,冯大人也要早做准备。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说完,魏知壑就径直转身推门而去。他步伐平稳,却仍显得身影落魄,冯沅从窗外目送着他逐渐远去,自己也长叹一口气。
不知都走过了几条街道,秋风一个劲的往人脖子里灌,路过的人们行色匆匆,急着回家团圆。拂笠小心的看着魏知壑平静的面庞,将他平静表面下的悲痛无措都看的清楚,“殿下,我们如今去哪里?”
拂笠的话像是一道绳子,猛地绊住魏知壑漫无目的的脚步。站在街道的正中间,他环顾四周,用力的握了握袖中锥刀,魏知壑双目逐渐清明。陈年旧事与罪证,只有秦珙最清楚,魏知壑看向拂笠道:“先留下秦珙,不要再动他。”
“是。”拂笠点头应下。
探向自己怀中,那里放着从魏知易身上抢下来的香囊,魏知壑现在十分想要见到秦安。他转过身去,如同一个找到归途的旅人般急切行走。
——
自从魏知壑走后,秦安就一人待在房中,这里留下的书已经被她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趁下人来收拾残羹的时候,秦安叫住了他们,“给我准备些书来。”
领头的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丫鬟,她只毕恭毕敬的冲秦安点头,不久后真的送来了几本包装精美的诗集。
秦安靠在窗边,只一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心情瞬间低下,她又重重合上了窗户,低头翻看新的书。也真是造化弄人,小时候如何羡慕别人能念书习字的她也没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只能靠着读书打发时间。
还是靠他教的。又不受控制的想到了他,秦安指尖僵滞,对着书页发呆。可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的争论声。
“你们让开!”
“秦小姐,真的不能进去啊。”
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秦安推门出来,远远望着被拦住的人,诧异道:“秦茹?”
“姐姐。”像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秦茹撇嘴。
望着周围的众人,秦安却无端觉得难堪屈辱,她冷眼盯着拦住秦茹的众人,“让她进来。”
“小姐……”下人面露难色。
秦安陡然动了怒气,厉声喝道:“我让你们放开她!怎么,觉得我还会通过她传递什么情报,还是说魏知壑连人都不准我见?”
这些人这几天看着她,头一次见她这样发火,皆是紧张的拿不定主意。看向最靠近秦安站着的那个丫鬟,见她微微点了头,这才放秦茹走上前,却还是拦住了她身后的随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