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28)
身体需要一段时间调养……但她体质向来好,或许过两天便能下地走动,重新偷偷起夜也说不定……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趋于暗淡了。
帐外有隐隐的交谈声,她费力去听,好像是绿袖在说话。
小丫头带着哭腔:“少夫人晕过去之前,还在关心世子身体,哭着道共度患难才是真夫妻,勉强着要起来去见世子……”
侯夫人的声音也响起,她似是叹了一口气:“都是苦命孩子,此番好好调养罢,你原本不适合呆在世子夫人房中,是她喜欢你,我才准你跟着,这一点你可明白?”
绿袖抽抽搭搭道:“奴婢明白,这是奴婢的福气。”
侯夫人又叹一口气:“但如今她生病,你一个人毕竟忙不过来,今后晚照和晴空也在内间伺候着。记住,日夜轮守,必不能有任何松懈,全力照顾少夫人痊愈。”
日夜轮守,不能松懈?
帐外传来众人的称诺声,帐内,泠琅双眼一翻,再次晕了。
如此,便在榻上灰心丧气了一整天,晚间时分,侯夫人又来看望她。
先是表示了关切,说大夫诊治过,此番风寒或与情绪波动后受凉有关,叮嘱她好生歇息,珍重身体。
接着又忿忿说了醉春楼那事,那几个大汉竟是逃之夭夭,找了一天都没找到人影,但侯夫人要她放心,他们绝出不了城,要讨回这个账只是时间问题。
最后,侯夫人拉着泠琅的手,居然有几分犹豫踌躇。
“好孩子,你同子璋竟如此情投意合,相见恨晚么?”
这句话险些让泠琅口中正吞咽的茶水喷出来,她咳了半晌,脸上一片涨红,惊疑道:“这,夫人,这从何说起?”
这病态嫣红在侯夫人眼中便成了羞涩,她了然微笑道:“绿袖都同我说了,子璋昨晚见你久久不归,特意去库房取了簪子来候着你,你们在窗边叙了半夜的话,才会双双生病。”
泠琅自然不能说自己的伤痛是打架所致,只有咬牙认下这句“叙了半夜的话”。
侯夫人见她不吭声,更是兴致盎然:“你在病中也心心念念去看望他,他醒来也一直在过问于你,这不是情投意合,又能是什么?”
泠琅更不能说自己昏了头的那声“扶我起来”是因为寻仇,她嘴巴张了又张,最终憋出一句。
“您,您别告诉他……”
侯夫人隐秘一笑:“竟是害羞了?好,不告诉便不告诉罢,可他对泠琅亦如此上心,这一层不是迟早要捅破的么?”
“小年轻,感情就是来得快啊,想当年我在军中……”
她见泠琅头都快埋在被子里了,终于打算放过:“不说这些了,好好歇息罢,这些事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便好。”
说罢,带着孙嬷嬷与红桃,施施然去了。
好一个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泠琅无言半晌,终又埋入被褥中,逃避般地躲起来了。
这样也好,她自暴自弃地想,横竖北坡密林那处线索十有八九也轮不到她了,用这个借口,还能在府中多混些时日。
于是第二天面对榻上的江琮时,她已经做足了准备。
对方仍是一如既往的俊,或许是这两天咯了不少血,他整个人更加苍白颓靡了一些,衬得眉心红痣鲜艳如残霞,宽袍大袖下的身形消瘦疏朗,真真像极了一只萧肃孤寒的病鹤。
泠琅见到他的下一刻,便飞身扑了上去,在江琮错愕的眼神中,俯身一头扎进他怀中。
“夫君,我好担心你……”
她鼻子撞到了他胸口,有点硬,有点硌得慌,但他身上的气味十分好闻,清幽淡雅,像极了沾了露水的晨草。
“你不来看我,是不是怕把病气传给我?我不怕的……”
想证明自己所言为真,她将脸埋在他胸前,还勉力蹭了蹭,感受到了对方身躯骤然僵硬了起来,还发出了一声闷哼。
泠琅不管不顾,胡言乱语道:“我只盼着夫君能早日好转,你如今这般,我一个人康健又有什么趣味,夫妻本为一体……”
下人见状早就全溜出去了,屋内一时只有榻上二人。
终于,江琮颤着手,抚上泠琅的头发。
他的声音也有些颤:“夫人,先起来罢,你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泠琅乖乖坐直了,眼角通红,眼中如同盛了盈盈水光,正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江琮便在这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她晓得什么呢?他无奈地想,胸口的伤势已经痛到麻木,现下再赶人走,也是晚了。
横竖她也因自己才生病,不如先好好安抚几句再说。
他努力调整了气息,让自己不显得太过虚弱:“即便本为一体,病痛之类,还是不要共享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