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270)
“……”
“我见过很多杀手,他们无一例外的无趣麻木,像只知晓听从号令的机器,武功再高,也不过是厉害点的机器……你和他们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会做多余的事。”
“什么是多余的事?”
“杀手不会做的事,就是多余的事。”
“比如?”
“比如我问你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你却在回答。”
寂生笑了一声,他望着雨帘,在幽深的山夜里沉默。
泠琅轻声:“我真好奇阿香。”
寂生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而且我要说,你想得很对。”
他平静道:“想到了她,所以赠出外袍,也因为她,愿意给祁州来的人练习鞭法。我和其他杀手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有个人在等,所以愿意做出多余的事情。”
泠琅知道,这句话还有一个意思,他和其他杀手无异,只是有人在不断影响他,让他不太一样。
佛门不过表象,阿香才是皈依,是准则,是一个杀手和同类的区别。
这很有意思,如果泠琅是在别的时候别的地方,遇见这样的人,她一定愿意花时间和他交流,喝上一壶酒,听一听他的故事。
他们其实算投契,相处也轻松,只是可惜。
泠琅懒懒地问:“您左肩的伤口还好罢?”
寂生说:“呵呵,我还以为施主不会过问呢。”
“怎么会?我内心一直煎熬内疚,都吃不下饭。”
“说得好像晚上吃得最多的不是你……罢了,伤口很好,无需挂怀,反正当时我也预料到了。”
“……预料到了?”
“明净峰上,你杀层云寺那些人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红着眼睛,跟个猛鬼似的,手撕活人残忍至极,比杀手还杀手,谁也拦不住。”
“哈哈……让大师见笑……”
泠琅干笑两声,左手一凉,是有人轻轻覆住,她侧头,只见江琮不知何时醒了,正默默看着她。
寂生凉凉道:“江舵主睡得可好?”
江琮颔首:“尚好。”
寂生微笑:“天明之后,便是分别之时,出了这座山,我们便谁也不认识谁了。”
江琮柔声:“如此,有些话便可交代了罢?”
寂生沉默片刻:“青云会有四堂十二舵,十二分舵遍布四海,负责所辖地区。而四堂分东西南北,没有手下可差遣,也没有地域需坐镇,这四个人只是听命于主上的杀人利刃而已。”
江琮静静地说:“你是北堂。”
“不错,你怎么知道?”
“猜的。”
“猜的真好,你自己猜,我不说了。”
泠琅插嘴:“大师干嘛跟他计较?别理他,我不猜,你同我说。”
寂生哼了两声:“春秋谈只是幌子。”
他目光落在泠琅脸上,一动不动:“主上一开始,就只让我跟着云水刀。”
他此前被江琮逼问出来的说辞,果然真假参半。
泠琅品味着这句话,她知道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会主很喜欢玩文字游戏:“原话就是云水刀?”
“是的。”
“什么时候发布的这一任务?”
“三月末。”
三月末,正是江琮转醒的时候,那时泠琅已经入侯府三个月。
“所以说,后来在明净峰,你参与其中只是为了方便盯梢?”
“没错。”
“那为何堂而皇之地在人群中现身?就不怕被我发现?呵呵,实不相瞒,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当时我也很意外,虽然我并不擅长潜伏,但施主在人群中一直看着我,让我险些以为自己早已暴露。”
泠琅笑道:“那倒不是因为这个,我一直看你,只是因为你长得较为出众。”
寂生赧然:“施主谬赞——江舵主这般盯着小僧是为何?生来俊俏并不是小僧的错。”
江琮淡淡道:“后来你直接现身,甚至动用其他杀手是为什么?”
“杀手不是我安排的,主上只是让我配合,包括那些话,也是他让我说的。”
“那句李如海痛恨青云会,是他让你说的?”
“不是。”
寂生唇边笑意隐去:“这是我自己想说的,毕竟人不是生下来就是杀手,杀手在成为杀手之前,不过也是个心怀江湖梦的普通人罢了。”
他轻声:“天下谁不景仰刀者呢?”
江琮和他对视:“但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刀者的心思。”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青云会四堂之一。”
寂生又成了初见那个深不可测的僧者,他目光忽地幽而远,语气平淡地像在讲述天气相关。
“这件事全天下只有我知道,或者说,只有我和主上知道。前一任北堂,是刀尊李虚极的弟子,我说的不是名满天下的刀者,是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