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200)
泠琅听得入神,迟迟等不到下文,不由追问:“第四点呢?”
江琮说:“第四点……这个假和尚行事古怪,武器命名也奇异非常,媚药之举更是下作,说不定他心智异于常人,看着你我登对,想来胡搅蛮缠罢了。”
泠琅说:“你认真的?”
江琮微笑:“我说笑的。”
泠琅灵光一闪,道:“我倒是认识一个,他像极了你口中这种:自己没得好,便对其他人看不顺眼……”
她笑道:“他自己出身市井,没认得几个字,人又十分粗莽,偏偏艳羡那些风流雅致的做派,时常做出些矫揉做作之事,实在是好笑。”
江琮莞尔:“夫人同那人很熟?”
“说熟也算不上,说不熟也不应当,他本就行踪不定,最多算个认识的人罢。”
“我想,我已经猜到了那人是谁。”
“是吗?”
泠琅正待侃侃而谈,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她望向淡笑着的青年,却见他脸上没有半分异样。
江琮却瞧出了她的异样,他轻声:“怎么这样看着我?”
泠琅不打算讲出实情:“我看你好看。”
江琮笑了笑:“那就多看看。”
泠琅只能感慨,这人脸皮的确愈发厚了。
她想说的人,是玉扇公子邓如铁,一个以风雅武器闻名天下,本人却同风雅毫不沾边的奇人。他好赌,偏偏运气极差,回回输光了钱财便去招揽门生学徒。
只为敛财的师徒情谊自然单薄,玉扇公子虽然桃李满天下,不过是些歪桃裂李罢了。
很不幸的是,江琮曾经的好友北洛侯世子傅彬,便是这数枚歪桃劣李之一。
泠琅还记得玉蟾山上,江琮从傅蕊房中出来,那副平静沉寂的面容,以及骤雨时分,他谈及往事时,眼中的无波无澜。
她很清楚,若一个人真有那么平静,反而面上是无所谓做什么表情的,他能这样,只能说明他只是习惯了忍耐掩饰,并不意味着放下。
那次暴雨中的交心仿佛极端混沌中的幻象,风停雨歇过后,他们相对着站立,似乎又成了不是很熟络的夫妻。
泠琅没有去主动关心那些隐秘,她说到邓如铁时下意识地观察他情绪,已经是很大的不同。至于这不同因何而生,她无法细究。
因为雁落山快到了。
她忙着细究山下连绵数十里的芦苇荡,以及水中肥硕鲜美的白鱼,至于那栖息在水边的野鸭,也是值得讨论的话题。
赶到山脚时,天上还亮堂。
一点银钱,和足够真诚的笑意,便能换得一户淳朴农人欣然敞开大门。泠琅洗了头发,穿着松松垮垮的裙衫,和江琮一起去水泽边观日落。
红霞满天,倦鸟归巢,晚风柔软温和,橙红光晕洒落在身边青年侧脸,有种俊逸非常的意思。
泠琅舒服得只想叹气,他们挨得很近,用彼此才能听闻的声音说话。
“我们回去借个鱼篓,随便往这里一放,明早来拿,起码能装一半。”
“正是鱼肥时节,农家哪儿有多的鱼篓借给夫人?”
“咦,没想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子还懂得这些?”
江琮低着头笑了一下,他眼神静而深地望过来,颇有些无奈纵容的意味。
泠琅仰着脸同他对视,只觉得这个王八夫君往夕阳底下一站,真的有些俊得不同往常。
彼此的呼吸已经能感触,她视线从笔挺鼻梁落到漂亮的唇,不期然地回想到,在深浓晨雾中那个太过厮磨的吻。
嗯……不应该是那个,应该是那场……
她愣愣地看着他深秀的眉眼愈来愈近,那颗红痣同夕阳光辉暧昧成了一处,让她忍不住想贴近了分辨——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是从身后传来。
“咦?那是……阿琅?”
第85章 带笑眼
泠琅僵住, 立即转头往身后看去。
层层芦苇之中,赫然立着个身着井天蓝色衣裳的男子。
男子身形颀长,容貌俊雅, 手持一柄未打开的折扇, 见二人望过来,脸上闪过讶异之色。
“还真是阿琅?”他迟疑道,“你怎会在此?”
泠琅道:“邓前辈, 这正是我想问您的话。”
男子微微一笑,手中折扇哗的一声展开,扇面赫然书着龙飞凤舞四个大字——玉树临风。
他温声道:“落日见芦草,夏时逢故人。当下正是雁落山风景最好的时候, 岂有不来之礼?”
泠琅抬手抱拳:“可是我听沉鹤说,您上个月赌钱输了不少,如今正四处躲着。”
男子笑容不变, 将折扇摇得哗哗响:“闲来纵情山水间, 不使人间造孽钱。金银不过外物, 看淡之后, 自然行轻。”
泠琅点点头:“您上次赌输遁走, 似乎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