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了的竹马黑化了(4)
他是陛下身边的近侍,即便是对着外臣也不必这般卑躬屈膝,可是这位不一样,当今的首辅,陛下跟前儿头一号的人物。这不,陛下每每留他深夜议事,器重得紧。
他便得把这姿态放的低低的,半分差错也不敢有。
邓知遥提着袍摆,迈过门槛儿,便接过了春喜手中的伞:
“劳烦公公,便送到这儿吧。”
伞下的眉眼温润,声音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哎哟,您折煞奴了。”喜春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恭恭敬敬地回道。
原本下了千两的宫门缓缓开启,邓知遥走出宫,那里早有马车等在外头。
他走了上去,风雨中,马车稳稳地向街道行去。
***
雨势愈发的大了,风啊雨啊夹杂在一起,从漆黑的天上泼下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顾湄此时已浑身淋了个透,她一步一步退让,可眼见后头已经是个死胡同,而面前这五六个大汉步步紧逼,嘴上吐着些污言秽语。
“小美人儿,下这么大雨还往外跑,让哥哥来给你暖一暖。”
“一瞧你夫君就不是个疼惜人的,这么晚了还放你一个人出来。来来来,还是让哥哥疼你……”
那人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一巴掌:“费什么话!赶紧把事儿给办了!”
闪电当空劈下,这几个汉子的面色愈发狰狞恶心。
顾湄一面后退着,一面思索着对策。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儿,可是只能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眼前五六人身形高大魁梧,却不似街上乞丐或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彼此一直交换着眼色,颇为急迫。
况且这么个大雨的天儿,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丐早就躲去避雨去了,而这几人却像守株待兔似的恰好等在这里,不得不让人深思。
她心中有了计较,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决定,利落的从头上拔下了簪子,抵在自己的喉间,脚不再往后挪,盯着面前这几个大汉:
“我不知道你们东家是谁,但我知道她必不想将此事闹大!今夜被送到你们大理寺少卿的府上,实非我所愿,我与你家大人并未发生什么。”
果然她看她这番试探,几人果然相互对了个眼色。她知道自己猜中了,他们是大理寺少卿的人,这下便好办了。将簪子又往自己喉头逼近了几分,几颗血珠子沁了出来:
“我早已走投无路。你们若要硬逼,那便鱼死网破吧!”
几人皆面露难色,用眼神商量着对策。顾湄浑身绷紧,像一只拉满了的弓弦。果然那些人见她意志坚定,只得一步步往后退,直至出了胡同口,顾湄这才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却不料下一刻,一颗飞石便打到了她腕上,手劲儿一松,那支簪子应声落到地上。一人飞速的冲了上来,制住了她的手。
顾湄知道自己怕是逃不开了,于是再无顾忌,与其说是反抗,不如说是一场发泄。
她抬脚就踹在那男人的裆部。男人吃痛松懈了一阵,可紧接着其他的弟兄便上围拢了上来。
“滚开!”
那一刻她抛弃了自小做姑娘家的教养,抛弃了这些年伯府夫人的端庄,不管不顾的朝来的人刺去。温热的血液溅到她脸上,她反抗的更激烈了。
仿佛要将这些年她心中的不甘、怨愤与绝望全都发泄了出来。仿佛再也没有畏惧,仿佛再也不知疲倦,直到手腕被人牢牢的扣住。
她以为是那大汉,赶忙又要刺去。却被人反剪了手腕,簪子滑落到地上。
“姑娘?姑娘?别怕。”
听到那人声线的温润,她终于停止了挣扎。仰起脸,睁开眼朝那人看去,雨水漫进了她眼里,那般涩又那般痛。
又是一道闪电,整个天地亮堂了一瞬,照亮了彼此的面庞和那一瞬间彼此眼中的惊愕。
她张了张嘴,雨水顺着贴在面上的发丝,滑过脸颊流进嘴里,又咸又苦,她看着那张熟悉又清俊的眉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雨水顺着描金伞沿流下来,像是一道水帘,他是水后的青山竹柏,眉眼沉静,清贵高雅。除了袖子沾了些雨水,身上干干净净。
他认出她的那一霎那,便松了手,他笑了,很浅。
他说:“顾湄,你当年机关算尽,原来过的也没有多好。”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雨水淋在脸上,她连眼睛睁不开了,像岸上挣扎着翻不了身的鱼,终究也只哆哆嗦嗦地挤出两个字:
“多谢。”
“不必。若知是你,我不会救。”
他转身,抬步便走,走得毫无留恋,像是多看一眼都是厌憎。
好像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盛夏,也是这样瓢泼的雨,这样雷电交加的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