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了的竹马黑化了(25)
刚想走,顾湄却出了声:
“为什么不恨我?”
她的声音仍有些低哑,还带着点儿倔强。
顾湄心里清楚,焦姨娘不是好说话的人,她能答应配合,邓知遥必然是付出了点代价的。
她相信,前几日她为安阳伯府求到他府里之时,她与水碧联合演的那场拙劣的戏码,他不可能看不穿,对于当年之事的粉饰,他也不可能完全相信,所以为什么呢?还肯对她这么好。
邓知遥的脚步一顿,他微微偏过头,却没有看她:
“我从未恨过你,当年我又不曾对你下过聘,你要嫁他人,也不欠我什么,至于那篇文章,我也不怪你,无论是你亲自交到谢从彦手上的也好,或是他从你手上偷去的也罢,原本当初若不是你阻拦,我这篇文章也早早的交了上去,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往事如烟,阿湄,都过去了。”所剩下的也不过是我的一点执念而已。
这半句他却没有说出口。
往事如烟,人心里却曾是一团火,只是烧到后来,连灼痛也没有了,只剩了些随风而逝的烟。
可伤疤却还留在那儿,狰狞着。
再次重逢,他告诫自己要离她远一点儿,就让过去的一切过去。
可不知为什么,他却仍会情不自禁地为她哀伤的神情所悸动。看着她茕茕一人之时,便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明明他再清楚不过她是怎样的女人。
帐中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渺远,像是极轻极淡的烟,风一吹,便要散。
“我九岁的时候,宗哥儿遭人暗算,被丫鬟推入湖里,我看见他在湖里挣扎,便什么都不想地跳进湖里去救他,我虽会些水,可到底不熟练,濒死之人力气大,宗哥儿又急乱抓着……直到后来,奄奄一息的我们被赶来的婆子救了上来,都生了一场风寒。”
“我挺了过来,宗哥儿那时候到底还小,身子骨弱,生了一场疾病,没了。那个时候我娘日日以泪洗面,我听说了,便撑着身子去看她,她却死死地扣住了我的手腕,用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看着我。”
顾湄微微扯了扯唇角,“你知道她同我说的是什么吗?”
“她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她出口的声音很平淡,哪怕当初再怎样的惊涛骇浪,如今也早已潮落了。
小的时候,焦姨娘便偏疼宗哥儿很多,她当时安慰自己,宗哥儿是个儿子,娘偏心些他也是有的。
可是直到后来,宗哥儿的死,乃至现在,她娘为了晖哥儿……她便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邓知遥怔在那儿,心口像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在翻搅着。
哪怕他们相识多年,是自小的青梅竹马,但是这些话,她却是第一次同他说。
已无法分神去想她说这话背后的深意,只是觉得,她当初还是那么小的一个人啊。
想安慰她些什么,好像什么话都是苍白的。
“阿湄,人要往前看,才能过得好。”
她躺在床上,闻言只是笑:
“你说的,真轻巧啊。”
她呆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帐顶,有些出神:
“很久以前我便知道,那怕我们都是庶出,仍不是一类人,迟早是要分道扬镳的,那个时候我便对自己说,如果你在路尽头等着我,那我要做一个迷途知返的路人。”
外头打更的声音响起,房里静的出奇,他走出了屋门,雨还噼里啪啦地落着,敲得院中的瓷缸叮当作响,夜深而浓,渐渐将里头的人影吞没,长廊寂静,唯雨不歇。
***
顾湄住在这屋里的几天,邓知遥除了着人往这屋里添置了些东西,再也没有来过。
这日清晨,顾湄已经能起身了,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拿了螺钿在细眉上浅浅地描。
镜中的人苍白而精致,煦暖的曦光映在面皮儿上,更显出几分弱质风流,只是眉眼间冷清清的,没有一丝柔情。
顾湄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就停了手。
他从来都不是她的回头路。
水碧此时悄声而入,见房中情景,便凑上前来,低声道:
“小姐交代的事,奴婢这几日已打探清楚了,李简被关在邓府西北角的一间荒僻小院儿,有侍卫守着,看的非常严密,每日的饭食是婆子做好,从小洞里递进去,且无论是饭食汤药,都是单独做的,旁人插不进去手。还有便是府上的江大夫每隔三日会进去看诊一次,听说带的也都是些金创药之类,只怕里头设有刑讯。”
顾湄眉眼微垂,抿唇不语。
第五日的时候,顾湄交到水碧手里一包药,这几日她以无法安眠之由,让张大夫给自己开了很多安神汤,第二日江大夫再来问诊时,她只说还是不得安寝,果然江大夫换了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