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的掌心娇(10)
至始至终,慕时漪一旁冷眼瞧着,若不是方晏儒身子若有似无沾染了极淡的异香,还有青衫袖摆上,有一抹他未曾察觉到的口脂,她都差点信以为真,这男人是从宫里出来。
余婆子被活活打死了,血水流了一地,又被倾盆暴雨冲刷一净。
方晏儒终于转身,抬眸肆无忌惮望向她:“芸盈姐儿的事,你是如何知晓?”
慕时漪勾唇淡笑,殷红唇瓣透着一抹嘲弄:“你真在宫中?”
方晏儒一时语塞,藏在袖中的手骤然握紧,眼中凌厉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垂眸掩饰:“今日凑巧出宫,得以赶回府中。”
慕时漪闻言,笑盈盈盯着他:“你何必这般紧张。”
“至于芸盈姐儿,我能说什么?她许久未曾出现,难不成并不是生病?”
不想她这话,引来方晏儒长时间沉默,眼前出现方芸盈那张哭得梨花带泪的脸,与她私奔的那个穷书生,是他刻意为之促成的结果,只是为了报复丁氏。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深深闭眼,矢口否认:“你想多了。”
“是么?”慕时漪看着他,似笑非笑。
方晏儒盯着眼前这张漂亮得令人恍惚的脸。
世人都说慕家嫡女倾城绝色,人间难得,偏偏在他看来,娇媚过盛,不够端庄。
他所理想中的妻,应是那种不需有多少聪慧,但要足够温柔小意,素手羹汤,长相端庄贤淑就行。
幸好,方晏儒下意识抚过手心里捏着的那枚荷包。
若不是他藏在外头的柔婉有了生孕,他需要时间谋算,名正言顺把人带回府中,那他也不用这般低身下气,同慕时漪缓和关系。
因此,方晏儒顺口提了几句,朝中关于苍梧辎重增援的消息:“若是父亲同意,我会请旨前去。”
不想惹得慕时漪冷冷一笑,满眼都是嘲讽:“你去,是锦上添花,还是笑里藏刀?”
“现今堰都城有多少世家大族等着我父兄战败身亡,不就想看我一朝落魄,昔日的金枝贵女是如何凄惨么。”
“方晏儒,你想看么?”
方晏儒被撕开那层隐藏多年的虚伪,他倒丝毫不觉窘迫,只是的盯着慕时漪的双眸,带上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他真是恨极了她这种,永远高高在上,又自信非凡的样子。
再次开口时,他温润声音中,终于多了一丝阴郁:“苍梧战败已是板上定钉,到时我会尽力保你性命。”
慕时漪冷笑,那双灼灼莹光的乌眸映着毫不掩饰厌恶:“若真到了那一日,我宁愿从苍梧城墙一跃而下,随我父兄去了,也不会让你们随意作践!”
这刻,方晏儒终于沉了脸,冷冷盯着她:“你若想死,那也只能在家中病故,辅国公府百年气运,不可能就让你这般毁了。”
“如今你不会还指望,有谁能救你父兄?”
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慕时漪毫无所觉,她下意识捏住袖中的白玉折扇,眼中神色,前所未有的坚定:“你不能,陛下不能。”
“但总有人能。”
方晏儒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冷嘲道:“痴人说梦。”
第4章
檐外风雨琳琅,从天穹深处坠下的雨珠,砸在碧瓦朱甍的府内,溅出无数潋滟水雾。
二人站在檐下,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爷。”小厮默岩小心举伞上前,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道,“爷,该走了,宫、宫里还等着呢。”
闻言,方晏儒皱了眉头,沉默许久。
再抬眼时,他又成了来时那副文雅谦逊的模样:“你既嫁入方家,那么日后无论慕家是如何下场,你就算是寻死,也是作为方家宗妇,死得其所。”
这一刻,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身侧,四周雨雾弥漫,沾湿了她轻薄衣裳,玲珑身段,不盈一握。
慕时漪冷眼看方晏儒转身离去,磅礴大雨下,她不禁想到姑母病逝那年。
全堰都勋贵都以为,慕家为了权势前程,定会把她送入宫中,即为皇后也为质子。一是为家族百年气运,二也可以消除帝王猜忌。
偏偏他们选择了最没有可能的一条艰难路,家中男丁全部远赴边疆战场建功立业,而她匆忙下嫁。最后这夫家虽也是族中长辈千挑万选,到底还是遇人不淑,所嫁非人。
想着这些,慕时漪掩唇低笑,檀口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嘲弄。
她负手立于廊下,隔着空濛雨雾,漠视着眼前雕梁画栋的辅国公府,远处花丛下,有一株攀炎附势,簇拥着向上的凌霄花。
本该高枝炫耀,灿烂盛大的花骨朵,此番磅礴雨下,折了细弱枝干,焉哒哒垂着,不过是丧家犬的姿态。
有风卷挟着寒气,犹附骨毒虫,不要命般往她骨缝里钻,无处不在的森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