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
周璟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是不是不想剥皮?”
花妩哎呀一声,眨了眨眼,道:“皇上怎么会读心术?”
她其实想吃柿子,但是又嫌吃这个要剥皮,有些脏手,让宫人剥也可以,但是她总觉得不干净,只好放弃,准备望柿止渴,却不想竟被周璟一眼看穿了。
周璟命人取了小刀来,将那柿子轻轻划开,露出内里软嫩的殷红果肉,晶莹剔透,如冰沙一般淌开,再用银勺挖起来,送到花妩嘴边。
花妩尝了一口,鲜甜清香,顿时惬意地眯起眼,周璟问她:“好吃么?”
花妩点头:“嗯,好吃。”
周璟低声道:“那我也试试。”
闻言,花妩犹豫了一下,四顾左右,摒退了宫人,却见周璟挖了一勺柿子自己吃了,花妩愣住,周璟抬眼看过来,一双桃花目似笑非笑,道:“是挺好吃的,绒绒刚刚在想什么?”
花妩顿时明白自己被戏弄了,她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伸手要去打他,却被周璟一把抓住手腕,下一刻,他探身过来吻住了花妩。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窄窄的案几,旁边是殷红的梅花,近在咫尺,散发出淡淡的幽冷香气,花妩轻轻闭上双眸,启唇回吻。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那云层之间透出淡淡的金色来,竟然有余晖自隙间落下来,穿过庭中的柿树,落在轩窗旁,将两人亲昵相吻的影子投在地上。
倘若今日不下雪,就该会有漫天朱霞。
正是大年三十,辞旧迎新的日子,竟有红霞映雪,众人称奇,早有机灵的人,称之为祥瑞,天子励精图治,政治清明,杀了大贪官,感动上苍,才降下这祥瑞奇景,那云层后面,是有金龙在其中游动呢。
花妩今日很高兴,到了晚间,她又多吃了一大碗饭,还命人取了酒来,周璟见她这架势,有些担心,按住了她倒酒的手,道:“明日再喝吧?”
花妩明眸晶亮,道:“可是我想喝。”
她又开始胡搅蛮缠了,周璟深知这时候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想了想,退了一步:“只喝一口。”
他亲自给花妩倒酒,酒液清亮,香气浓郁,不同于平常的酒,透着些甘冽的冷香,周璟忍不住道:“这是什么酒?”
花妩道:“寒梅酿。”
绿珠笑着解释道:“这是娘娘亲自酿的酒,从王府一直带到碧梧宫,又从碧梧宫带到这里,换了三个地方呢。”
周璟将倒好的酒推到花妩面前,讶异道:“这么珍贵?”
花妩端起那盏酒,笑眯眯道:“可不是么?梅花都是我一朵一朵收集起来的。”
周璟一怔,脑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见花妩道:“皇上,喝酒吗?”
她举着杯,笑吟吟地望过来,周璟自然不能拒绝,甚至他的身体比脑子还要先动作,下意识接过那个酒杯,将其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酒……”
花妩笑道:“好喝么?能酿出这坛酒,也有皇上一份功劳呢。”
周璟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初花妩想看梅花,他每日晨起去京郊摘来白梅,插在瓶中,可是每当他下值回来,梅花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花妩还骗他,花是被风吹掉了,如今总算是真相大白。
周璟从没想过,他摘来的那些花竟然都保存下来了,以这种方式。
倘若花妩今日不开这一坛酒,那么梅花便会永永远远地保留下去,直到他们化作黄土白骨,而他也永远不会知道,花妩酿了这一坛酒。
那一刹那,周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花妩,道:“绒绒,这酒酿了多久了?”
声音很小心,甚至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花妩垂眸,笑意浅浅,语气却轻快:“也就几年啊。”
“几年?”
花妩唔了一声,眸光透着狡黠的意味,不肯与他对视,别过头去,悠悠道:“你猜呀。”
周璟不敢去猜,他甚至害怕知道那个答案,这意味着,他当初是多么愚蠢而迟钝。
他伸手轻轻扣住花妩小巧的下颔,稍一用力,让她转过脸来,与他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周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低声道:“绒绒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花妩一怔,听见周璟继续问道:“此生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么?”
语气是少有的不确定,像是小心翼翼的求证,花妩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近乎惶惶不安。
她望着周璟,一直没有说话,她看见周璟微红的眼眶,里面浮现出隐隐的水光,花妩有些惊奇,相识这么多年来,她从没见过这个男人哭。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哭起来也是隐忍无声的,薄唇一直微微颤抖着,嘴角往下撇,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