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栖(19)
谢维生官居枢密使,位同宰辅,自有他的傲气,闻言便从善如流道:“景朝,今儿是第一次来枢密院吧?”
卫景朝答道:“幼时随家父来过。”
谢维生顿了一下,笑道:“老侯爷是上任枢密使,想来你对枢密院的职责亦十分清楚。既如此,我便不多赘言,按照枢密院商议,并且报了陛下与公主殿下审批,日后你便督管北面房,掌管河北路、河东路官兵,并管理北疆防守诸事。”
“你没有意见吧?”
他看向卫景朝,笑得温柔慈和。
卫景朝语气平静:“既是谢大人的安排,下官无有不从。”
谢维生拍拍他的肩膀,“北面房的情况是繁琐了些,但年轻人便是要多锻炼,不要怕苦怕难,更不要在心里有意见。”
“何况,北面房的问题,于你而言,应该不难解决,毕竟,你是……准女婿……”
说着,谢维生指了指上头。
卫景朝不卑不亢道:“大人放心,下官并无不满。只是还请大人切莫再开玩笑,天家公主,非你我可私议。”
谢维生暧昧地笑了一声,没说话,背着手走了。
身后,卫景朝神色微凉。
枢密院十二房,情况最复杂的,便是北面房。
年前,平南侯被指认谋逆,身死北疆。
北疆数十万官军处在群龙无首的境地,朝廷虽也派去了新的将领,却根本不能服众。
第10章
如今的北疆军官的问题,情形可以说是如同洪水般急切。
且不说他们对匈奴打仗时的战绩大不如以往,往常是十胜九负,如今是五五开。
便是军纪就足够一塌糊涂,让人头疼了。
据报上来的消息所言,几乎三天两头都有人寻衅滋事,打架斗殴。
将领便是处罚得再严苛,也没有多少人听从。
那些人说,他们是平南侯一手带出来的将士,自入伍就跟着平南侯南征北战。如今侯爷与世子含冤而终,死的那样凄惨,若朝廷不给他们一个公道,他们谁的话,都不听,都不信。
可以说,北面的军情,便是一个烫手山芋,任谁沾上都是一身腥,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将北面房交给他,不知是谢维生的主意,还是……其他人的主意。
而且,方才谢维生的话,很值得深思。
女婿。
卫景朝是谁的准女婿?圣上吗?
不,圣上虽有意将洛神公主许给他,但早已被他拒绝,他们的婚事根本没有成型过,所以根本称不上什么女婿。
自出生至今,他只有过一个未婚妻,便是沈柔。
也唯有一个岳父,是平南侯。
谢维生的意思是,如今平南侯府全家伏诛,沈氏没有半个族人能够接管军务。
而他作为平南侯的女婿,唯一的后人,是最名正言顺的。
如果是他去处理北疆军务,天然就能让北疆官兵信服。
可谢维生没说的是,要达到这个目的,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就是沈柔活着。
不仅要活着,还要他继续承认,沈家女,是他的未婚妻。
他会娶她为妻,会继续履行诺言。
卫景朝手指敲着眼前的栏杆,冷笑一声。
这背后之人,是铁了心将他与平南侯绑在一条船上,甚至不惜用北疆数十万官兵做筹码。
真是下了血本。
可惜他不可能上这个套。
问题总有解决的法子。
为此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可就太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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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柔在夕照园里待了一整日,除了吃饭,便一直坐在窗下看书。
眼瞅着红日西沉,她放下看了一半的书,侧目嘱咐踏歌:“让厨下备饭吧。”
踏歌看看天色,有些犹豫:“姑娘,才申时三刻。”
哪有人这么早就用晚膳的。
沈柔叹了口气,温声道:“侯爷申正下值,从枢密院骑马回来,不过一刻钟,现在备饭,时间刚刚好。”
踏歌心下算了时间,道:“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沈柔道:“小事罢了。”
踏歌一直是卫景朝的侍女,不曾做过管家娘子,对管家理事一概不懂。
可沈柔不一样。她自小便是被当做侯门主母教养的,一个家,一个院,什么时辰该干什么事儿,一个月花多少钱,一年有多少出息,她一清二楚,了然于心。
只是,这本事,终究是无用了。
她终此一生,都没有机会给人当正妻,做管家夫人。
前半生学的所有本领,都再无用处。
如今,她在卫景朝跟前用到的,全是在君意楼短短八天里,学来的东西。
她看向踏歌,终是叹口气,温和道:“踏歌姐姐,在鹿鸣苑里头,你是最得侯爷信重的侍女,以后便不仅要侍奉主子,还得料理起来苑内大大小小的事务,免不得多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