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京城，又是一阵轰动，有人说白羽太过激进，有人说白羽太过冒险，这下要栽了，等倭寇再打进来，田地毁于一旦，哭都没地哭去。

然而，不久以后，裴照跟进，秦、凌、陈几家族人也跟进，都去闵浙一带狂扫了一圈，买了大片土地，众人这才后知后觉，觉得这样的田地，这种价格，就算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于是一哄而上，都去闵浙买地去了，而那时，地价已经一涨再涨。这些都是后话。

却说，众人忙完了正事，就准备四处游玩了。白羽还打算添置几处茶园，再考察一下自己的干海产品业务，不过这些都是顺路的事，并不会耽误众位的行程和雅兴。

一日，众人行进到武夷山附近，那里田园美景，几处小茶园颇具仙境风格，引得众人流连忘返。

绣容直呼不想走了，要住下来。又说让崇山调任到这里，她要常驻。崇山无奈叹气。

白羽领着两个孩子坐在一旁看茶农炒茶，边喝着绝品茶水，边赏美景，耳畔还有古老安宁的炒茶声，一时间真是自在得浑然忘我。

正在此时，一起跟来的老管家呼哧带喘的疾跑过来，脚步居然有些踉跄，走到近前，竟然眼含热泪。白羽大为惊诧，忙问怎么了。

老管家哆哆嗦嗦的说，“夫人，不好了，老爷……殁了。”

白羽手中的茶杯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两个孩子也突的站起身，不敢置信的望向老管家。

像熙王府的那个寒夜一样，噩梦成真的感觉让人窒息而绝望。

白羽是徒步上山，没用轿子，下山时有一段山路陡峭，崇山怕他们出事，挨个背她们母子下去的。

几人电闪雷鸣般的回了京城，一路上浑浑噩噩。

两个孩子还算懂事，只是背地里痛哭，在白羽面前勉力维持。

白月沉痛而悲伤，一下子话少了很多。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和秦寻遇一日的夫妻都没做过，更没有感情，但那种突然失去的感觉还是击中了她。

没想到雨夜一见竟成永别。

京城，很多人家都挂了白灯笼。陇西的战事十分激烈，朝廷损兵折将，勉强算是惨胜。

秦府里挂起了白幡白幔，整府缟素。二姨娘当家，这是白羽走前吩咐的，看到府内秩序井然，白羽心中稍安。

几位将官的灵柩还没抵京，朝廷的封赏便下来了。

寻遇表现最为英勇，战功也最大，被追封为淮安侯，可袭爵三代。白羽被封为侯夫人，启浩被封世子，也称小侯爷，待满十六岁便可正式袭爵。

封侯赏爵，诰命加身，上元节那天无心说出口的心愿俱已达成，白羽却感觉到了百般滋味。

那个和她较劲的人不在了，那个想补偿她、讨好她的人不在了，那个糊涂莽撞却保留了几分真挚坦诚的人不在了。

恶名尽除，英名留存，封妻荫子，但是人不在了。

空余恨。

陇西总兵也战死，空缺由崇山补上。一时间夫妇二人又要帮衬白羽，又要打点行装，忙得不可开交。

灵柩抵京的当天，礼部便来人通知，众位战死的将官都已经火化，送到府邸的俱是骨灰。而寻遇，据礼部官员讲，是连尸身都没找到，只火化了他的衣冠，仅此而已。

马革裹尸还。整个府邸俱都痛哭失声，孩子们更是大哭不已。

白天超度，夜晚守灵。

夜深了，白羽静静跪坐在棺椁之前。前尘往事，俱都涌上心头。

平心而论，除了平妻那件事，寻遇待她还算不错。公正点讲，寻遇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后来，就再也没有后来。她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只是，他毕竟救她于危难，那个惊悚的夜晚，是他帮助了她，解救了她。牵着她的手拼命奔跑的人，也只是他。

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她有点后悔，她从来没有好好待他过，心里对他的评价和一般哺乳动物没甚区别。

寻染也回来了，整个人憔悴的差点认不出。他搬出去的时候，没和她打招呼，是堵着气搬走的。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寻染倒地痛哭，哭得不可自抑。他悔，他痛，他想念大哥，可是都晚了。

小姑也从山东赶了回来，一起的还有姑爷。

彼时，白羽的情绪已经稳定，寻染也不再日日痛哭，日日喝酒。

有时间招待好久不见的小姑，和寻染也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对抗紧张。只是祭拜过后，小姑仿佛愁眉不展，拖拖拉拉的不想回去。

白羽心细，问了起来，小姑开始时支支吾吾，在白羽的一再追问下，终于哭了出来，而且还哭得很凶。

第37章 一曲万疆送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