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火(2)
“哦,”陆桓意应了声,“谢了。”
“谢什么,我好歹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宴尘远笑笑,“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然后尿了你一身是吧?”陆桓意说,“长辈都这样介绍,没意思,你换个有新意的,比如尿了你一脸什么的我还挺在行。”
“尿一个?”副驾驶那人笑着说了句。
“好嘞。”陆桓意说着就掀起了自己有点儿长的棉服,手摸到皮带扣上,还没来得及解开,宴尘远就从后视镜里扫了他一眼,“蛋都给你掐了信不信。”
“哎哟,”陆桓意乐了,把棉服往下拽了拽,“有没有点儿长辈的自觉啊。”
“不好意思啊,”宴尘远说,“还真没有。”
陆桓意又乐了两声,不说话了。
三个人吃过饭,宴尘远又开着车把陆桓意送到了给他准备的房子楼下。
是个挺老化的小区,门卫室里住了个五六十岁的大爷,估计就是每天负责在凌晨的时候关一下小区门口的铁门或者帮忙收收快递。
楼房外部的墙皮是斑驳的,上面还有雨水常年冲刷后留下的痕迹,楼顶那户不知道是在进行什么园艺大业,种的东西叶子都耷拉在外面一大半了,朝外这一面的窗格子没有一盏是亮着的,乍一看挺像鬼屋拍摄现场,配上冬季凛冽的风使得整个场景愈发凄凉。
陆桓意下了车,把手插在衣兜里,自下而上地往楼上瞥着,“这就是你租的案发现场?”
“你等会儿,我送他上去就下来,”宴尘远和副驾驶的人打了声招呼后下了车,一巴掌呼在陆桓意后脑勺上,“上去再说。”
“啊。”陆桓意应了一声,“好吧。”
语气还挺不情愿的。
宴尘远从兜里摸了烟盒出来,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了,带着陆桓意走上了一共四层楼,四个楼道感应灯全都坏了的楼道。租的房子在顶楼,宴尘远摸出钥匙开了门,手往墙上用力一拍,拍亮了灯。
“这灯也是声控的啊?”陆桓意跟着进了屋。
“不是,”宴尘远说,“这开关不好按,得多用点儿劲儿。”
“哦,”陆桓意扫了眼屋子里的摆设,又应了声,“哦。”
外面看着不怎么样,房间里却是整洁又温暖的,特别是看着就挺舒服的沙发和懒人椅,还有淡色的餐桌布,在灯光照耀下看着十分温馨。这是个普通的小房子,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案发现场。
陆桓意在客厅和厨房扫了一圈儿,转身进了卧室,里面床单和被子也铺好了,拉开衣柜,衣柜里甚至挂好了衣服,底下有张便利贴。岁岁好好穿衣服不要感冒哦!
哦!
后面还跟了个巨可爱的颜文字。
“看看,”陆桓意把便利贴撕下来,递给宴尘远,“这像是一个修道高人写得出来的句子么?”
宴尘远接过来扫了眼,乐了,“你师父他老人家还是这么……活泼。”
“烦死了,”陆桓意深吸了口气,把衣柜门关上了,“烦得八百里以外的鸡看见他都不敢叫。”
宴尘远又乐了会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我们再去买。”
“没事儿,我又不是没手没钱,”陆桓意说,“谢了啊。”
“嗯,那我走了,”宴尘远说,“有事打电话。”
“好。”陆桓意把宴尘远送到门口,关上门后听着他慢慢下楼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啊,踏空了。
听声音应该是没摔,运气好就是一个踉跄,三步当两步,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还在楼梯上劈了个叉。
师父对宴尘远有恩,所以宴尘远才会放下手里妖魔鬼怪的案子,亲自来医院接自己,甚至安排好住所、帮忙整理师父送下来的行李。
但自己对宴尘远是没有恩情的,就像宴尘远说的,十几年前他抱过自己一次的关系,再多就是在师门的年会宴席上,远远见过一面,之后就没有了。
所以在山下这几个月,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陆桓意都不打算再去麻烦宴尘远。
这个新家挺好的,应有尽有,他身上也有钱,在城市里生活完全不是问题。
兜里的手机震了会儿陆桓意才从注意到,他摸出手机接通了,“喂?”
“岁岁啊?你被师父赶下山了?”电话那头的人有点儿急,“这死老头儿眼看快过年了又发什么疯我找他说理去你现在在哪要不要我去接……”
“啊,没事儿,”陆桓意听着他最后一句话一口气不喘地说完以后自己都有点儿憋得慌,“不是被赶下来的,他让我下山来找个东西。”
“找什么啊?”那人喊了一声。
“您能用正常音量和我说话么?山上那只狗就是被你吼聋的。”陆桓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