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铺子里的食客莫不是屏住了呼吸,好一会儿才有人说道:“莫不是自幼当那扬州瘦马养的?”
扬州瘦马闻名天下,这般能够勾魂摄魄的,不是扬州瘦马又是什么?
“胡说什么,世子妃虽是商户出身,但苏州的顾家家大业大,祖上也有读书人,不至于这般勾当。”老秦头轻斥了一声。
“那,那世子妃怎么被休了?世子不是没了吗?”
算算时间,这也才刚刚过了五七,怎么就被休了?
“谁知道呢,听说安平伯夫人本就嫌弃世子妃狐媚了世子,如今世子又因她而死,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就不知怎么的写了休书,把世子妃给休了。”
这种没什么内容的消息满足不了食客们的需求,有相熟的就问起了早点铺子的老板,“老秦头,你说说怎么回事?”
正说话间,店里新来了一个小丫头来买包子,老秦头拿着油纸给包好了,给人算账,“一共二十文。”
铜板落在桌上,打了老秦头一个措手不及,那小丫头鼓着一张脸离开了,仿佛在生气。
“这小姑娘,怎么有点眼生?”老秦头嘟囔了一句,自己好像从没见过。
不过转眼看到店里的食客一个个殷切望着自己,他幽幽一叹,“这世子妃怎么被休的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昨日里车马隆隆的,我听人说是安平伯府的世子妃在这里新置办了院子。”
他话音刚落下,一抬头便是看到一青衫打扮的男子站在店门口,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
又是个眼生的。不过进门便是客,老秦头连忙迎了上去,“这位公子瞧着有些面生,不知道想吃点什么。”
……
泉水巷的第二出宅院大门开着,刚才在早点铺子里买包子的小丫头这会儿正气鼓鼓地跟主子说这话,“小姐,你都不知道他们说的有多难听,肯定是安平伯夫人又在四处传播你的谣言了。”
“听他们那些人嚼舌头根子,不累得慌?”说这话的人声音软软,眉眼间虽是有些个憔悴,却也难掩明媚姿容。
看的小丫头都心中越发的难过,小姐这般人物怎么偏生落到这步田地。
刚死了丈夫没多久的顾纨看着那热乎乎的包子没什么胃口,“去让大家先吃点东西,等吃饱了再收拾也不迟。”
小丫头听到这话愣了下,“小姐,您多少也吃点东西吧。”
自从世子过世后,小姐的日子就不好过,最近更是没怎么进食,她可真害怕,怕她家主子一不小心也随世子离开。
“我不饿。”顾纨脸上浅笑轻盈,“那些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我们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就是了,且管他们说什么。”
话虽是这么说的,只是关起门来也不见得安生,顾纨搬到泉水巷的第二日,便是有人登门拜访。
小丫头青苗不是那膀大腰圆的妇人的对手,没能拦住那人,愣是让那妇人给闯了进来。
“顾小姐啊,这外城谁不知道我李媒婆啊,别的不说,这崇北坊的十桩婚事有九桩都是我介绍的,我跟你说啊,这陈员外虽说比你稍大了些,可和你正登对,他前段时间才没了婆娘,正说要找一个填房。别的不说,他可是家财万贯,等着你嫁过去将来给他生个大胖小子,这陈家还不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李媒婆说得起劲,一旁青苗气得直哆嗦,她刚才真不该开门,不然哪能让这臭婆子上门侮辱小姐?
顾纨现在住着的这处宅院,是嫁到安平伯府前置办下的,不曾想这宅院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京城地皮贵,顾纨这处婚前私产也就是个小两进。陪嫁钱六住在前院,只不过吃完早饭就被顾纨派出去打听事情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会儿宅子里就顾纨和青苗两个弱女子在。
院子里有一株海棠树,这会儿海棠还含苞待放,叶子也稀稀落落的,午后的阳光透着树叶洒落在这石桌上,顾纨端起了青花瓷的茶盅,轻啄了一口茶水。
然后扬手便是把还有些烫的茶水泼在了那李媒婆的脸上,“滚。”
美人动怒,落在男人眼里那是风情万种,只是在李媒婆看来,那简直是不可理喻,她捂着一张脸,芝麻大饼似的脸上还沾着茶叶,“你,你以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呐,就你这克夫命,有人能看得上你就不错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香……”
“再说一句,我把这壶水都泼你脸上!”顾纨缓缓站起身来,纤细犹如葱白的手指勾着茶壶,这举动让李媒婆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两步。
保证了自己距离顾纨有段距离,李媒婆又是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你可是被休了的弃妇,如今这般脾气,看将来又是有谁敢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