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翠兰竟觉得少夫人有几分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之前许诺随时可以助她一臂之力的谢大人此时此刻没了踪影,承诺保护她一生一世的少将军如今生死未卜。
这世间,究竟又有什么是靠得住的呢?
“太后虽说早已经出殡,不过又赶上了北疆的战事,怕是铺子里的生意不会太好,你也不用着急,我还多少有些家底,不怕这么耗着。”顾纨安慰了一句,吩咐翠兰下去。
她有些累了,现在就想着休息一会儿,睡着了这世间烦恼事便都与她毫无瓜葛。
翠兰本来有些担心,还想问一句用不用自己在这里陪着,听到这吩咐,稍稍迟疑了下还是留给顾纨一分安静。
……
七月下旬,在边关肆意的蒙族一度派人前来京城,要与大邺朝详谈退兵之事,提出的种种条件十分的无礼,这让整个大邺朝颜面无存。
堂堂礼仪之邦,竟是被这蛮夷之地的赳赳武夫所威胁,景元帝大怒,直接将来使赶出京城。
七月底,秦阳长公主府的公子罗士奇毛遂自荐,请缨前去边关一战驱逐蒙族来敌。
秦阳长公主反倒是后知后觉那一个,听到这消息后一下子呆坐在那里,半晌才是开口,“等公子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春芳姑姑听到这话有些忧心,之前长公主说等着太后丧期一过便安排公子去开府另居。
谁都没想到,还没等长公主把人赶出去,他倒是要先离开了。
离开也就罢了,还是去那最为凶险的边关。
便是骁勇善战的陈老将军都战死沙场,公子他一个弱书生,能扭转战局吗?
春芳姑姑忧心忡忡,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是她看顾着长大的,要是知道他去战场送死,怎么也于心不忍。
她回头看去,长公主府的大殿森森然,一眼看去只觉得冰冷。
罗士奇已经有小半月没有踏足这座宫殿了,尽管宫殿里的主人他再熟悉不过,时常入他魂梦,搅得他不得安宁。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听着那压制不住的愤怒,罗士奇看去,发现这人竟是罕见的动怒了,那素来端庄的脸再也控制不住。
这个认知让他轻笑出声,“没什么,既然是大邺朝的臣民,自然得为国尽忠,那蒙族来使羞辱我大邺,整个朝廷竟没一个人站出来,这堂堂礼仪之邦,养了一群没有骨头的东西。”
“他们没有骨头,所以你就有骨头了是吗?”秦阳长公主一巴掌拍在那小几上,浑然不觉得手心疼。
罗士奇上前两步,跪在她脚下,伸手将她的右手抓住,放在手心里,小心的哈气。
那溽热的气息让秦阳长公主又羞又怒,“罗士奇,你究竟想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既然我得不到,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青年人笑了下,那张英俊的脸上透露出粲然的笑容,“怎么死不是死呢。您放心好了,我跟皇上说了,这件事与长公主府无关,不管打了胜仗还是我死无葬身之地,都不会影响您的尊荣。”
他低头,在那手心上欲要亲吻,这是他做过的又一件逾矩的事情。
甚至于他抓着的那只手在拼命的挣扎,想要躲闪开。
然而最终却没能成功。
他吻到了那扰他心神的人,尽管只是手心而已。
像叩拜漫天神佛一样,格外的虔诚。
“若是我死了,您也不用难过。”抬头看着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罗士奇笑了下,“秦阳,若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
他今天已经逾矩一次,也就不怕第二次,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是那么的轻松,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以启口。
“你闭嘴!”抽出自己的手,秦阳长公主一巴掌打在了罗士奇脸上,“我告诉你罗士奇,我不许。”
她养了这孩子那么久,不是为了让他去战场上送死。
她要进宫去找皇兄,怎么能答应这么荒唐的事情,简直是太可笑了些。
只是她刚站起来,下半身却是被罗士奇抱住了,“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满足了。秦阳你应该盼着我死在边关才是,若我能活着回来的话,阎王都不收我,我又怎么会放弃你?”
他这番话让秦阳长公主愣怔着站在那里,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人已经离开了。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手心里似乎还翻滚着那溽热的气息,左手不知道何时握着一块玉佩,那是罗士奇十岁那年,她去鸡鸣寺为他请来的,这些年来这孩子玉佩从不离身。
什么时候,这玉佩竟是在她手里?
那孩子,刚才说的话一时间全都回荡在脑子里,秦阳长公主抓紧了那玉佩,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