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个时候,她就把自己的心交给了他。
沈少卿双手捧着红绳,忽然扭过头猛烈的咳嗽起来。消瘦的身子如同窗外的落叶,整个人都在战栗。
“我该死!”
他心口一阵抽搐,喉咙里大口大口溢出血来。那么温润儒雅的一个人,此时却是匍匐在地上,狼狈不堪。
“我去的可是战场……”沈少卿抬手捂着脸,满是热泪:“傻姑娘……”
这种灾你都敢替我挡。
“将军……”闫准要去扶人,却被一把推开。
“我十九岁那年遇到她,那时我母亲的死训刚传到南疆。奄奄一息的她还在求生,立马打消了我求死的念头。”
沈少卿的手扶着桌角,十根手指都泛着白:“后来我看她长大,等她成人。十年时光,宛若眨眼。我心中有她却不敢开口。如今我三十岁,却在为她写婚书。我要祝她与别人白头到老,琴瑟和鸣。”
分明是那么喜欢的人,可如今却要亲自看着她嫁给旁人。
他转过头,唇角边的鲜血都来不及擦拭,顺着一滴泪又没入了领口里:“可是闫准……”
“我与她本是两情相悦。”
他将那缕青丝按在自己的的心口之上:“我想的每一个以后,未来都有她。”
成婚那日,天气出奇的好。
时间虽有些匆忙,可沈少卿却准备的盛大又隆重。
沈清云穿着嫁衣被牵着出去,四周热热闹闹的,面前却始终有一只手在前方护着她。
她被牵着出了门,喜婆在前方扶着她上轿:“大小姐放心,抬脚就是。”
上轿的前一刻,她忽然掀开了自己头上的喜帕,转身往身后看去。
今日成婚来了太多的人,一眼看过去,何氏与宋行之站在一起,此时何氏眼中满是热泪。
再往后看便看见躲在人群角落里的赵君山,说好的此生不在相见,他又偷偷的来了。见她看过来,赵君山的身子往后缩了缩,像是怕被她看见。
沈清云还看见了不少熟悉的身影,太医院里熟悉的太医,还有恒亲王,甚至连陛下与玉笙都来了。
她目光一一看过去,最后落在人群的最中间。
沈少卿就站在最前方,目光柔和的看向她。
他穿着一袭崭新的长袍,竹青色。身姿挺拔而立。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阳光下,似是回到十年前那个在京都里芝兰玉树的翩翩少年郎。
可再掩饰却都掩盖不住身上的死气,他强撑着,目光沉沉,却依旧带着笑意。
见她看过来,沈少卿抬起手,温和的朝着她往外挥了挥,无声道:“去吧。”
沈清云看懂他的意思,闭上眼睛。任由身侧的喜婆替她盖上喜帕,带着她上了轿。
敲锣打鼓的声响起,沈清云坐在轿中。她闭上眼睛只觉得越来越慌张,一颗心高高悬挂起怎么落也落不下来。
迎亲队伍绕着长安城走一遭,喜乐声一直断断续续,不知何时外面响起声音:“下雪了。”
刚刚还是艳阳天,怎么就下起了雪。四周百姓们开始发出啧啧出奇声,沈清云掀开帘子往外一看,却见外面当真儿下了雪。
透明的雪花迎面朝她扑来,她高高悬起的心口一阵紧缩。于是,整颗心都开始泛痛,像是被一只手握住,又狠狠搅碎。
她趴在轿子里大口大口的喘气,却是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拼命的拍打着,让人停下。
“停……”她白着脸:“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敲打的声响引起外面的注意,轿子这才停了下来。
她附身趴在轿子中,只觉得手脚发软。过了许久,等心口那股剧痛渐渐地平息,这才跌跌撞撞下了轿子。
喜婆要去扶她,却被她一手推开。
沈清云走到姜玉堂面前,看着他骑在马背之上,以同样的眼神哀求的看着自己。
“我要回去。”她像是没看到他眼中的神色,过去哀求他:“放我回去,我要回去。”
姜玉堂深吸一口气,眼圈却是通红:“今日是我们成婚的日子,如今马上就要入府了。”
“来……来不及。”心口那股痛越来越深,沈清云痛到战栗,声音沙哑着,站都站不住。
她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只觉得自己正在失去着什么,脸色煞白。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只知道再晚一些真的就来不及。
眼看着她这样,姜玉堂握紧了缰绳到底还是道:“伸手,我带你去。”
他坐在马背之上,弯腰朝着她伸出手。
沈清云看了他一眼,却是摇了摇头:“不用。”她走在他身侧,夺走他手中的鞭子。
她握紧缰绳,一个翻身便利索的就跨上了马背,沈清云坐在马上,扭头往身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