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可能病了。
他得了一种名叫沈清云的病,无药可解,无病可医。
马车就这么停到了半夜,天边又开始下了起了雪。赵禄坐在车厢外,只觉得浑身都要冻成冰雕。
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响,暗卫骑着马跑了过来。凑在车厢中说了几句话。
赵禄拿着马鞭的手一点点僵住,只觉得四周的寒气越发重了些。
暗卫赶去鄞州,找到了那日离开京都的所有人 ,这都第十一个了却依旧找不到沈清云。
那些人分辨各地,四面八方,除了是在表少爷走的那日离开京都的之外,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可就算是如此,姜玉堂还是要查,东南西北,派了无数的人都要追上去。
“知道了。”
许久之后,里面才传来一道沙哑的声响。
赵禄吓得不轻,哆嗦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世子,我们还找吗?”
都寻了这么久了,就差掘地三尺。
表少爷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依旧是了无音信,寻不到任何的踪迹。
而且,这人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再找的话他们连一点方向都没有。
“找!”
姜玉堂睁开眼睛,眼眸之中一片冰冷。
所有的温情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他咬着牙,一双眼睛渐渐泛红,里面熬的全是血丝。
双手撑在桌面上,指尖用力到几乎要将那捏碎。车厢内的灯火影影绰绰的,落在他那张脸上。模样狠厉的犹如要吃人,阴森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沈清云这样厉害,最好是祈祷自己永远不要被他找到。
不然到时候做出什么,他也不能保证。
***
灯火熄灭,雪彻底落下来。
马车不知何时走了,在雪地里留下几道车轱辘的痕迹。
万物安静,漆黑一片。
朱雀桥弄堂的小道上,走来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雪青色的长袍外,罩着一件半旧的披风,冷风刮在身上,身形格外消瘦。
一路走过狭小的小道,直到一处破旧的屋子外才停下来。
她握住门上生锈了的铜环,轻轻叩了几下。
“来啦——”
没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一道声响,一个瘸腿女子拄着拐杖急急地打开门。
瞧见站在门外的人,立即笑了:
“沈大夫,您今日来得真早。”
第60章 静安居士
时值严冬, 眼下正是最冷的时候。
一进屋,浑身就透着股寒意。沈清云放下油纸伞,半旧的披风上肩头积满了残雪。
小屋严实, 好在倒不透风。屋内的正中央烧着柴火取暖,她走上前, 拷了拷手, 冰冷的手这才暖和了下来。
张盛的妻子端来豆浆,放在手边的木桌上,不敢多说话。这位沈大夫古怪的很, 白日里不出没,天天深夜才过来。
幸好她们夫妻睡得早,这个点刚好起来打豆腐磨豆浆。
沈清云照例去看了会张盛,年后她就给张盛换了药,也逐渐的开始施针。而张盛的眼睛也从什么都看不见,到如今手指放在面前,能察觉到有光影。
施过针后,两夫妻推着木板车外出卖豆花去了。
沈清云则在厨房边的小屋子里住下来, 这屋子之前是张盛住的,他爹娘都走后, 他带着他妻子住进了里屋。
院子外面的这间小屋便闲置了, 用来放东西。知晓沈清云没地方去,便将这屋子收拾了出来。
沈清云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心中开始琢磨着怎么赚些银子从这里搬出去。她考入了太医院,元宵过后就可当职。
只如今每日在太医院的替人整理草药, 每个月俸禄只得三两银子。
三两,在京都皇城附近凭居个好一点的屋子都找不到。但她却不敢走的太远,她知道姜玉堂在找自己, 如今连着出门,她都不敢在白天里出去,只敢选在晚上。
怀中,千金缩在被褥里呼呼大睡。沈清云听着那声响,渐渐地也闭上眼睛。
没睡多久,大概两个时辰就起来了。沈清云换上八品医士的服装入了宫。
今年的考生一共三百多名,而考上太医院的才六人,六人全按规矩封八品的医士。
医士还不是太医,也极少有机会见到贵主儿们,寻常时日都是跟着太医学习,或者出宫为那些小官们看诊。
到了太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到齐,带领他们的是钱章,也就是之前在云水间买了她祛疤膏方子的人。
钱章是前两年考入太医院的,兢兢业业做了两年的医士都没熬出头,前段时日忽然凭借着一张去疤膏的药方讨得了宫中娘娘的欢心,一下子跳了两级,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他带着一群人进了内殿,待目光落在最后方,在沈清云身上停顿了片刻随后才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