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带球跑了(184)
“等我想办法将顾氏从大理寺捞出来,顾氏老宅解除封禁,我便将顾夫人一同安置入顾宅,在此之前还是不能让顾夫人的下落透露出去,霖霖,你且耐心再等等,给我一些时间好吗?”陆熠往马车外看了一眼,将早已备好的披风罩在她的身上,“我会将徐答留在你身边看护你和小满,除了紫雷手下的百名死士,我也会另外增派一千名隐卫护在归园暗处。刚到京都,一切都是陌生,你在园中好好休整,如果想出门,务必带着徐答与紫雷一起。”
顾霖垂眸看了眼男人替自己准备的披风,没有拒绝。她冲他点点头,抱起小满往马车外走,轻缓的声音没有情绪,却依旧疏离:“陆世子就送到此处吧,人多眼杂还是不要下马车的好。但愿你说话算话,别让我等太久。”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转身,单手撩开车帘下车,再也没有回头。
车门的帘子晃晃荡荡,上好绸布上的纹路随着褶皱不停变换着形状,凉凉的风吹起帘子一角,露出外面并不多的行人身影。
顾霖披着披风,宽大的兜帽罩住了她整个脑袋,她的身形瘦弱,那披风罩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光看背影,让人看不清是何年纪,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陆熠索性将帘子撩开一大片,贪恋地目送她走进归园,直到那两扇恢弘高大的红色漆木大门缓缓关闭,他深呼吸一口气,对外吩咐:“金林,去大理寺。”
——
大理寺内阴暗潮湿,在最深最暗处,关押着一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
那人虽然衣衫褴褛、形象邋遢,面容却没有丝毫的颓败,而是时时刻刻紧皱着眉头,目光冷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手上和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此时正背对着牢门,站得笔直。
在暗无天日的大理寺牢狱里,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每日都有不同的人从牢里被拉出,到刑具室里接受一顿严刑拷打,哀叫嘶吼声此起彼伏,令人心惊肉跳。
中年男人虽然没有受到任何一种刑罚的折磨,却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在死一样的寂静中,感官早就被无限放大,他甚至期待圣上早点对自己下手,好让他借此再奋起一博。
本以为当初利用发妻制造出世族之恨,就可以釜底抽薪,反败为胜,却没想到陆熠即使坠崖不在当场,也足够有能力立刻反应,将这场原本声势浩大的攻讦消散于无形。
其算计城府,不可谓不深。他至今回想都无法猜测,陆熠究竟是何时察觉到了自己的全盘计划,又是如何能精准地捏蛇七寸,令人动弹不得。
可是,他从政这么多年,斗争了这么多年,岂能因为那个表面上称之为顾氏女婿,实则玩弄权术将他击败的年轻后生而葬送一世权柄。
他不甘心啊!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下又一下,踩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尤为清晰。
顾博连头都没回,语气没有丝毫恐惧:“怎么,终于轮到老夫了吗?”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身后几丈之外戛然而止,没有意料之中的怒声呵斥,来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丝声响也没出。
气氛一时静谧得有些可怕。
顾博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哗啦哗啦”几声,他转过身,拖动着手脚上沉重的铁链,在见到对方那张半隐在黑暗处的俊毅脸庞时,忍不住嗤笑一声:“呵,陆世子!老夫有多大的面子,能引得你赏光来这见不得光的地方。”
陆熠眉宇间冷得不像话,表情没有因此有任何的起伏,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见到顾博面上嘲讽挑衅的冷笑,他薄唇轻启:“顾大人到如今,还不承认败了吗?”
“败了?”顾博的声音骤然拔高,“陆世子说说,何为败,何为胜?当初你利用与顾氏的婚事,暗中扶持寒门崛起,可最后呢?寒门结党,即刻受到弹压消亡,你胜了吗?”
他抬起下巴,不屑地睨向对方的脸:“世族就是世族,寒门就是寒门,等级贵贱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世族本就该享受这世间给予的无上权力,又岂是见识短浅的寒门能比拟的?陆世子也是世族出身,这点浅显的道理从前不懂,如今狠狠跌了一跤,现在总能想明白了吧?”
陆熠凤眸中暗潮翻涌,沉下声:“顾大人也莫要忘记,天下是圣上的天下,而非世族的。贪心太过,就会遭到反噬。各方各司其职才是最好的结局,方能成就海晏河清、繁荣大业。”
“难道我为求自保结党也不可吗?”顾博额头青筋暴起,愤怒地将脚侧的铁栏杆踹得“框框”响,被戳中痛处般,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高亢嘶哑,“人心难测,我为自己族人图谋又做错了什么?如果世族都如你这般慷慨大义,我孤立无援也兴不起风浪,可事实并非如此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