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行(30)
“生死时刻,会的都使出来吧。”楚晔调转了剑端,“他们已不再为生者,可别手软。”
他对着薛家家主,郑羽正对着薛大公子,顾萱对着薛庄氏。
徐青慈轻呼出一口气,持好短剑,剑尖正对着薛夫人。
薛夫人已然空寂良久的双眼同她对视,她心里忽然泛起了不知如何诉说的酸楚来。
夫人不久前还在跟她寒暄,此时却已是亡尸,还要忍受受蛊所纵的耻辱。
实在太可恨。
——
徐青慈立稳身形,就像平常对上徐赋的考验一样对上薛夫人。
可是这一次,她的剑对着的不是徐赋的棍子,也不是憨态可掬的猪铜身或者其他的东西,恰巧是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
薛夫人生前虽也修过薛门剑法,但其所习并不深入,养育子女后又逐渐懈怠,于是剑端力度很是不足。
徐青慈以平沙五式仁字诀为起,剑法所出,皆稳妥扎实,迎上薛门剑法,很快占了上风。
不过已成惊尸的薛夫人似是被激怒了,接过几招之后剑法反倒变幻莫测了起来,轻重也是交替而行,不太好对付。
徐青慈只好以仁字诀为引,积蓄好力度,尽其所能过渡到义字诀上去。
义字诀干脆果决的势头能够挑飞薛夫人的剑,但徐青慈在这一瞬间仍有迟疑。
薛夫人立在原地忽地一动不动,她无法在这个时候果断地将其真正封喉。
这一瞬的慌神让她没注意到身后薛小公子的偷袭,反应慢了半拍,下意识地使剑,却被逼得步步紧退。
好在这一刻,恰有另一把寒光毕露的长剑挑走薛小公子的剑。
“狗急跳墙的功夫。”
忽然而至的严临环顾一周,立下此判断,然后迎空洒了一圈茶褐色粉末,徐青慈一行虽嗅得连连打喷嚏,但是一群薛府惊尸嗅了,便纷纷倒了地。
严临蹲下身子,伸手将薛庄氏的眼睛蒙了过去。
徐青慈开口问道:“严临,你早知薛家人都在此处?”
严临不理睬他,倒是抬眼望了眼天上雾月,然后兀自说:“那个人在这里。”
楚晔开口道:“你是说青狐?”
他话音一落,周遭似是又寂静了许多。
郑羽将剑收回鞘中,道:“那边有人过来了,我去!”
顾萱有些烦躁地扬了扬八节鞭,说:“林家寨的人吗?亏得之前我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无辜的,竟然同拾花人一道将人变活尸了,不可饶恕!”
她的鞭子猛地一下抽在了泥地上,气势之烈,倒把身旁的郑羽先吓了一大跳。
——
“这里怎么回事,何人闯入了寨中!”
佩刀的一伙人高举着火把急速围住了几人,但地上的一堆尸体令他们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这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林家寨中人蹲下身子,借着火光看清了一圈尸体,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追着他们这伙人来的正是薛门弟子,本身闹了近一日已是面露疲态,此时看到了薛家人,当即更是面如纸色。
薛门大弟子当即跪下,朝薛家家主薛明连磕了几个响头,然后仰天悲叹道:“师父,徒弟无能,终是不能救下你一家人。”
然后他愤而起身,指着林家寨的一众守寨人道:“今日看来说法是不必讨了,人证便在此处,明明白白,我倒想问问,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他的长剑已然对准了寨中人士。
随他这一怒吼,薛门人仿佛重新提振了精神,皆拔剑指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林家寨的人一时还未回话,倒是严临冷哼了一声:“你也不必如此假仁假义。你此时闹得最厉害,不过也是想掩饰自己的心虚。”
他这话说得极其突兀,徐青慈更是摸不着头脑。
薛门大弟子瞥了严临一眼,道:“严临?你什么意思?”
“薛门中有什么东西,惹得人竞相去争。”严临继续冷声道,“自然需要人来通风报信。一个不受重视又心怀妒意的大弟子,不是正适合吗?”
“你血口喷人!”薛门大弟子攥紧了拳头,“你怎么说不是你那日故意来挑事,使出了浮霖长歌,让什么大人物起了疑心?”
“大人物?你倒说清楚这大人物究竟是谁?”严临的声音陡然又寒了数分。
“呵,我怎会知道?想来你比我更清楚吧!”薛门大弟子将剑尖调转了方向,朝严临走近了几步,“你那日故意挑事,后面师父师母乃至整个薛府都出了事,你敢说自己同这件事情毫无瓜葛?你当真是为了个女子而回来吗?”
“严临,你身上的蹊跷比谁都多!”
“这位兄台,你冷静一些。”
林家寨的守寨人发了声,因为他感觉到了周遭有新的人马在逐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