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行(117)
“他们众多前辈都在,不论出于道义还是私利,是绝对不会让徐公子落入北卓门或者天弓中人之手的。”
“可是北卓门原本也并非心怀恶意,既然是群刺客,本来也只是松散的联盟,究竟想做些什么?”
“纵然是群散人,但仍是有门有名之人,断不会停步于此,他们是想更上一层。”
一问一答之间,徐青慈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又问道:“他们领头的是谁?”
“赵饮。”楚晔道,“是否是真名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传言说他原本也是出身于天枢门的,只是后来离开了。”
“赵饮?”徐青慈颇觉疑惑,“好像没听过这号人物?”
“他行事低调,但却是北卓门真正成就为刺客联盟背后推波助澜的那只手,而后所有的刺杀任务,皆是他所出,连同北卓门上下之人,也都会听他的号令。”
徐青慈总结道:“原来如此,是刺客头子,想来功夫也不会弱的。”
“他没出过手,这倒是不知道。”楚晔说,“有头脑倒是不会假。”
“他们同北疆人也有来往,更上一层怕不说说的功夫,而是……江湖地位?”
楚晔又是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望着她。
“说起江湖地位,目前万山盟算是根定海神针,但今下这副局面,李盟主本来想瓮中捉鳖,最终却寡不敌众。”
“北卓门,是想取代万山盟,成就这江湖之首。”
想起赴死的严临,徐青慈鼻头微酸。
“他不会白死的。”楚晔那读心术又发挥了出来,“死去的这么多好汉,性命都不是白搭的。”
他微微握紧了一方拳头,又很快松了去。
“你从未提过你的爹娘。”徐青慈往一侧挪了挪身子,转了话题,“你自小同阿萱一样就在先生身边长大的么?”
楚晔摇了下头说:“我家原在洛塘。”
徐青慈心下一掐算,楚晔比她年长些,但也大不了多少,若是出身于洛塘城,岂不是差不多遇上了水淹洛塘之战?
“当年水淹洛塘……”
她声音弱了下去。
“我父亲守了城,母亲……也随他去了。”楚晔说着平静,徐青慈却已经在心中叫娘。
戳人伤心事这种行为她向来不会做的,只是方才顺口好奇便问了,现在只是一万个想收回前言。
大抵是她面上的歉疚太过明显,楚晔便安慰道:“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已经过去很久了,当时我也小,才满过两岁,不太记事。”
“我爹,就是个守城的将士,宁死也不肯离开洛塘,遣了些人将老幼妇孺一干人送出城去,自己领着残兵守城。”
“那你爹也是英雄,很了不起的英雄。”
楚晔却道:“可我一直不那么觉得。”
他目光忽然像放得很远:“他爱这天下,爱大家,却忘了爱小家,爱家人,爱自己。”
“他送你出城,就是心下仍爱小家。”徐青慈说,“他心里肯定比谁都痛。我想我娘当年怀着我离开临阳城,也是……”
她说及此,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说她爹是常连,而常连当时是领军从南方一路北上讨伐何同光大军,于郢关便兵败身亡,她娘为何是当初从临阳城一路奔回蜀郡?
“怎么了?”
楚晔见她若有所思,沉默了一瞬问道。
徐青慈道出心中困惑,楚晔便说:“近二十年前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此时或许天音璇能知道些,还有当时待过临阳的人知道。”
徐青慈说:“也是。”
那么多年的事情,也只有当年的人能清楚知道一二。
她方才聊起的精神劲儿在这一刻耷拉了下去,困意袭遍周身经脉,很快她就睡了过去。
——
翌日,晨光穿过枯藤掩映,惊醒了徐青慈,起身时她发觉身上盖着层薄衫。
她觉得后背起了层汗,晚上睡熟后冷热交织了一阵,迷迷糊糊做了好多个不成段的梦,醒来只觉得头脑发胀,想来面色也是憔悴至极。
薄衫是楚晔外穿的,他本在盘坐调息,此时听觉徐青慈醒来,便也睁开了眼。
按照原本提及的,他们要么回顾家源迁移的新地方,要么就去付家。
因为先前付俞言说及顾萱和顾刀娘在付家,目前蓝心岫和碎尘卫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再次冒出来,反而给顾家源人等惹祸,徐青慈最后提议还是去付家跟顾萱和刀娘会合。
想来楚晔心头也倾向付府,待徐青慈扣好了平囊,二人沿着枯藤,又跃回了崖顶。
墨河付氏的府邸在曲陵与泉城的交界之处,离此处有些距离,还好徐青慈身上还有些银钱,二人寻了处地方洗整了一番,又换了身行装,雇了辆马车,才算得正式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