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如此不自重+番外(70)
母后和姨母不知道为何,总是三番五次阻挠表妹进宫探视,假若非来不可,也一定要把朕远远支开,多年来她们避朕如洪水猛兽,恨不得从不肯让朕靠进表妹方圆十里之内,仿佛朕就是表妹的瘟神灾星。
可是百官都说朕是真命天子,洪福齐天,若能得见天颜,必定福泽绵绵。
真不懂。
朕这一困惑困惑了十六年。
这已经是朕登基的第五个年头,朕那被千藏百护的表妹终于喜结了良缘,寻到了良人,要于今日出阁。
朕破例亲临,外公一家上下荣宠万分,就连舅舅舅母都惊喜不已。
朕还是没见到表妹,新娘子在妆房待嫁,绝无可能出来露面。
朕毕竟是天子,不宜久留,待久了众人都会拘束,就想着露个面就打道回宫。
却被个疯丫头拦住了去路。
眼前的少女比表妹还要大上一岁,却乐呵呵地赖在家中不肯出嫁,每天天南海北地疯跑,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胡闹。
可不就是京城里大名鼎鼎的安乐郡主,朕那同样鼎鼎大名的平王皇叔的亲闺女。
安乐一把揪住了朕的衣袍,目无尊长地靠了过来,贼兮兮地要和朕咬耳朵,朕想躲开,未果,只能被迫听着,“堂哥,你知道为什么你见不到表姐吗?”
朕不想知道。
可是安乐不肯消停,她的笑容越发地贼,“因为表姐长的太美,娘和姨母怕你喜欢上她。”
甚至无法无天地笑了两声,像是嘲笑。
朕置之不理,如此荒诞的理由,怎么可能?朕比表妹大一十二岁,朕又不是禽兽。
安乐一脸严肃地跟朕掰扯,“我爹说了,历史上喜欢娶表妹的皇帝可多,所以一定要小心戒备。我娘和姨母告诉过我,千万不能让你见到表姐,一定要防患于未然,反正不能让你拿帅府的女儿霍霍。”
朕觉得朕的表情一定很扭曲,不然为什么安乐这小丫头笑的这么开心,这么肆无忌惮?
成何体统?
岂有此理?
可是这话听起来,又莫名像是朕那皇叔和姨母干的出来的事。
怎会如此?
……
这世上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胆大包天过安乐了。
朕这个堂妹,自小千娇百宠,有平王做父王,有皇后做姨母,有征西元帅做外公,在整个大卫,放眼望去,哪怕是朕异母的胞兄胞妹,也比不过她的荣宠。
这等身份、这等做派,按理应该惹人眼红,一不小心就让人厌烦,可是这小丫头偏偏讨喜。
犹记得朕未登基时,父皇薄情,太子悬而不立,朕的日子很不好过。
唯有独得父皇偏宠的平王皇叔,每每携妻带女,时常出入皇宫。
皇叔总爱和父皇讨东西,姨母喜欢去母后宫里,只有那半大的小丫头,被姨母身边的丫头看护着,满宫里乱转。
甚至敢跑到皇子阁。
朕还记得那年盛夏,小丫头穿着一身水蓝的裙衫,扒着书房的门探过头来,白嫩的脸上一双眼睛亮若明珠,灵动又狡黠。
这位小郡主很是会狐假虎威,仗着自己父王在父皇心里的位置,学的比她父王还无法无天,阖宫上下无人敢惹,就连太傅见了也没多说什么,破天荒地允了朕带她出去玩儿上一时半刻。
朕当时不过十七岁,正是少年气盛的时候,突然得了空闲,不用再日日对着诗书枯坐,简直惊喜交加,对这偷来的时光分外珍惜。
安乐踮着脚来牵朕的手,手向上拼命够着,一抓住就不依不饶,朕看她牵的吃力,干脆俯身把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得寸进尺,一把环住了朕的脖子,一张小脸上满是谨慎和认真,仿佛生怕朕把她摔了一样。
朕难得有如此生趣可看,由衷地开怀大笑,安乐仿佛总是很容易被人感染,也跟着朕笑起来。她耀武扬威地指使着朕左转右拐,要朕带她去看鱼。
朕心里好奇,一个小姑娘,不对花花草草感兴趣,不对吃的玩的感兴趣,偏偏要看鱼?
安乐蹲在御花园湖边,抱着腿伸头张望,看得认真极了,朕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只见她看了许久,又一脸困惑地转过头来,“堂哥,娘说你很聪明,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鱼是怎么看的啊?”
“什么?”鱼还能怎么看?朕同样困惑。
安乐一脸懵懂地挠了挠头,“可是爹和娘总能看好久,说好多好多话,我听不懂,也看不懂诶……”
安乐一脸期待地转向朕,“我问他们,他们也不说,堂哥你知道吗?你能不能告诉我?”
朕无言以对。
恩爱夫妻相携看鱼,说些什么,甚至做些什么,朕怎么会知道?
朕那时不过十七,尚不太通人事,被这童言无忌问的左支右绌,难以为继,只恨不得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