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他又又又失忆了(90)
“方大夫为我备了药浴,”谢屹辞揉揉温若的脑袋,温声道,“你先歇息,不必等我。”
“好。”
可温若怎么睡得着呢?待梳洗结束,她怔怔地靠着床头,毫无睡意。直到烛心爆破的声响扯回她飘散的思绪,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谢屹辞怎么还没回来?
什么药浴,泡了近两个时辰还未结束......
温若心口微微揪起。不作他想,她起身换好衣衫披上斗篷朝外走去。深夜寂静,待温若行至独立的湢室,室外的方大夫见到温若,亦不惊讶,只恭敬行礼:“见过公主。”
“方大夫免礼,”温若面露担忧,问道:“将军今日泡的是何药浴,竟要如此之久?”
“就是寻常的药浴罢了。”
“方大夫,我要听实话。”温若正色道,对方墨澄简单的说辞完全不信。
良久,方墨澄凝重的神情有些松动。他喟叹一声,才低声开口:“回禀公主,将军泡的确实不是寻常药浴,而是洗去伤疤的药浴......”
随着方墨澄的话,温若的脸色渐次变白。待他讲完后,温若几乎是用僵着的手推开门,迎着浓郁的药味走进湢室。室内水雾缭绕,除了药味温若还闻到丝丝血腥味。如此重的药量都盖不住血腥......他是流了多少血?
温若合上屋门,心口郁涩难抑。她分不清眼前是热雾还是她眼中蓄起的水雾,沉重的脚步亦挪不开半分。
“不听话。”
一片雾气中,她看着谢屹辞身着绯色寝衣向她走来,原就白净的脸庞此时更是毫无血色。温若亦是快步走过去,却绕开他朝内室走去,未料到谢屹辞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似的,快速旋身抬起手用掌心覆住了她的眼睛,轻缓地将她往软榻上带。
冰冷的温度从眼皮传至心脏,温若身子微颤,眼睛瞬时热了热。
——在她的记忆里,谢屹辞身上永远是暖的。可是此时此刻,在这热气腾腾的湢室之中,他的身体却如置身冰窖一般寒冷。
他究竟受了怎样的苦楚?
温若不敢挣扎,甚至连动都不敢动。她害怕她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伤口,再伤到了他。她由着他将自己带到榻上,听着他扯动榻边的铃铛。然后,似有奴才进屋将内室的浴汤收拾干净。不多时,室门合上,里头浓重的药味、血腥味都渐次散去。
谢屹辞终于松开她,然后在她身边躺下来,并扯过软榻上的锦被两人盖住。他似乎真的很疲累,只轻轻拨了拨温若额间的碎发,说:“睡吧。”
温若心口酸胀,脑中全是方才方大夫说的话。她捏了捏僵直的指端,忽然侧身去解谢屹辞寝衣腰间的系带。她的胳膊撑在他边上,固执地去扒他的衣衫......既然他不让她看那混着血的浴汤,那她一定要亲眼看看,他身上到底是怎样的。
他到底有多疼?
“没想到公主这么急,嗯?”谢屹辞摁住她的手,轻轻将她压住,眼尾微挑道:“不过今日不行,过几日吧。”
“谢屹辞!”温若的眼泪溢出眼眶,她咬着娇唇呜咽:“你别岔开话题,我今日非要看......”
谢屹辞无奈轻叹,再开口时语气亦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虚弱,他用额头轻轻撞了下她的额头,说:“大夫的话你也信?方墨澄惯会唬人的,其实就一点点疼而已,我又不是细皮嫩肉的姑娘。”
一点点疼?
温若哭得更凶了,谢屹辞无可奈何又不会哄人,只能将人拢到怀里抱着,心里更是将方墨澄那个嘴上没把门的骂了个千万遍。温若嗅着他身上的药香,心口发苦,仿佛喝了一大碗浓苦的药一般。
古今将士,受伤留疤实属寻常,哪有人上过战场却不会受伤的呢?绝无可能。所以当初在寒韶寺撞见谢屹辞换衣时还觉得奇怪,因为谢屹辞身上连一条疤痕也没有,干净得不像一个将军......原来背后的原因竟是这样的。
谢屹辞当然会受伤,可战神却不可以留有伤疤。因为敌国虎视眈眈,不管在何处都有敌国的细作盯着他,他的身子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才能将敌军心悸。
——大昭战神,名副其实,没有任何刀枪剑戟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如同铜墙铁壁一般,为大昭为万民挡去所有。
血肉再生、融疤换皮,比受伤时更疼上百倍。这么多年,每场战役后,他都要趁着伤疤还未完全凝结,快速将身上的伤疤洗去,然后始终以最强的姿态面对众人。
可他毕竟不是真的神,他也是人呐......会疼会伤的人。
“不要说谎,”温若眨着泪眼,心疼如绞,“屹辞,在我面前不需要忍耐。”
温若不敢再缩在他的怀里,她知道现在无论什么多轻柔的力量覆在他身上,对他来说都是刺痛的煎熬。所以,她退出他的怀抱,只牢牢握住他微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