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小侯爷多妩媚(165)
张秀才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那扇紧闭的大门,眸光中也闪过几缕深思。
……在他的记忆里,从盛京皇宫而来的,三十来岁的女人,似乎并不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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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桌案上,放着一盏精巧的鲤鱼抱莲形状的熏香炉,淡青色的烟气从炉鼎袅袅升腾,极为清淡甘甜的香味,叫人想起雨后潮湿茂盛的春草,是叫人安神静魄的好东西,用来凝神静气再好不过。
可是卢阳王妃身置其中,却只感到越发躁动不安。
大抵是因为对着坐着的,那位季家姑娘吧。卢阳王妃想到这里,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挺直脊背。
上一次见到这位叫做季青雀说姑娘时的时候,她还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生的苍白消瘦,却自有一种叫人过目不忘的脱俗之气,可是如今这个坐在桌对面的女子,却已经比那时更长了几岁,眉宇间仍然是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悲喜。
比昔年更加美貌,也更加没有人烟气。
实在是说不出的……虚无缥缈的人。
卢阳王妃想到这里,便是一阵恍惚,这一切真像是一场梦,原本以为英明神武的丈夫是个畜生不如的人,原本锦衣玉食的王妃却要逃命一样的逃离盛京,如今更是要被这个并不太相熟的女孩子庇佑着,过完后半生。
还有,还有宫里怎么样呢,皇后娘娘情形如何?
想到这些事情,庐阳王妃便更加如坐针毡,即使明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她仍然羞愧难当。
她就在这样的天人交战之时,却忽然听到了一道冷清的声音,那声音和她记忆里似乎有些差别,极轻极缓,慢条斯理的,有一种极为冰冷的柔和之感。
那声音轻柔地问她:“不喜欢吗?”
卢阳王妃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原来她说的是这香料的气味。
卢阳王妃连忙摆手,连声道:“这味道很不错,十分安神静气。”
那季家的姑娘便点了点头,淡淡说:“那就好,如果不喜欢我便叫人撤下。”
那口吻是掌权管家的主人的口吻。平淡,简短,没有任何的卖弄之意,好像这些价值连城的香料确实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只是随手拿出来使用罢了。
卢阳王妃不是没有听过崔家的泼天豪富,可是也从没想过,竟然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天底下竟然真有人攒下了这样叫人瞠目结舌的家业,做了这样前无古人的生意,建了这样举世罕见的宅邸。
因此,即使不需要任何人言说,只从季青雀那平淡安静的态度,她便可以看出,她确实是这里的女主人。
她微微走神,季青雀却轻轻地开了口:“王妃殿下,从今之后,你大抵要在我这多住一段时间。你应当是明白的。”
卢阳王妃点了点头,没有热情的寒暄,没有虚情假意的哄骗,更没有收拢人心的豪言壮语,她的语气淡漠的就像只是一个远方亲戚来此投宿,这出乎卢阳王妃的预料,就像一只兔子绷紧了所有神经,等着猎人蓄满力的一箭,可是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猎人说他吃素,不想吃肉。
这让卢阳王妃呆了呆,忽然笑了起来,她兀自笑了一会儿,才慢慢抹去眼角的泪水,微笑道:“季大小姐,如今也别再说什么王妃不王妃的了,我也不过是一个亡命之徒罢了,你便唤我阿婉吧。”
于是季青雀便点点头,淡声说:“婉夫人。”
一语落定,于是崔府里便多了一个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婉夫人,而卢阳王妃,则彻底从人世间消失无踪。
而不管是卢阳王妃,亦或是婉夫人,在这个秋风萧瑟的季节里,都如沧海一粟般不值一提,无论世事变迁,星移斗转,人类如何争权夺利,杀伐千里,这天地万物却依然亘古不变地前行着,草依然静静地枯黄,叶子依然静静凋零,遥遥秋风拂过江南两岸边的千家万户,吹拂出浓艳至极的江南秋色。
清扫落叶的崔府下人渐渐地懒散起来,穿着厚厚的衣服,拎着扫把,懒洋洋地盘坐在光秃秃的树下,彼此对望几眼,又百无聊赖地拢紧衣服,遥遥望着高天上自由自在的留云。
秋风缓慢的吹,带着一种即将落雨的湿润气息,落在人身上,并不显得很温暖,只是那色调却叫人升起一种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暖意的错觉,叫人不由得犯困打盹,在这个阳光明媚的秋日里。
岁月与风声在这样温暖缓慢的阳光里缓缓沉淀下去,这仿佛这只是一个无比寻常的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午后,而不是在这众生皆苦的乱世之中,过一天便少一天的安闲时光。
而对内院的几个人来的,却没有这么悠闲,谢晟冒险带回来的几件事,实在是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