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宠(2)
瑞王从小明白自己患有不治之症,注定短命,不怨不懑,异常冷静,“我能活到二十二,全靠药续命,但续得了一时,续不了一世,随时可能死。临死之前,我还有一件大事没办完。”
“什么事?”王全英侧耳倾听。
瑞王咳嗽两声,“泽宁在哪儿?”
“八皇子?”王全英瞬间满脸鄙夷忌惮,耳语告知:“他还是在皇子所,一直被软禁着。”
瑞王闭了闭眼睛,“数墙之隔。”
“没错。皇子们年少时,统住这一片,八皇子的住所离咱们不远。”
瑞王睁开眼睛,凝重道:“现已确定,杀害宜琳的真凶,是泽宁!万万没料到,他竟那般心狠手辣,骨肉相残,令人发指咳、咳咳——”
病人激动,咳个不停,唇色愈紫,吓得老太监慌忙劝解:“殿下消消气,八皇子丧心病狂,谁也防不住,可怜大公主,惨遭毒手。唉,娘娘只有您一个孩子了,您要尽快好起来。”
杀妹之仇,不得不报。
瑞王一字一句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时日无多,索性带老八一起走,避免他继续害人。”
一起走?
一起死?
“莫非您打算、打算……”王全英目瞪口呆。
瑞王胸闷气短,艰难说:“我带真凶一起下黄泉,方能告慰宜琳死不瞑目的亡魂。”
“八皇子固然该死,但、但他毕竟是皇子。”老太监惊惶得结巴,“况且,圣上下旨,草草结案,并严令禁止议论,明显不愿家丑外扬……求您三思!”
瑞王痛失胞妹,难掩失望,“父皇包庇真凶,对宜琳委实不公,与其软禁,不如我出手收拾了祸害,以儆效尤。”
老太监忠心耿耿,咬牙说:“八皇子确实该死!具体该怎么做,您吩咐,老奴去办!”
瑞王却摇摇头,“我亲自办。趁真凶还在皇子所,你立刻回王府,把暗格里那颗药带进宫来。”
“啊?那可是毒/药。”
瑞王忆起胞妹惨死之状,激忿填膺,“你把药取来,我自有妥善办法。”
“是!”老太监豁出去了,听令行事。
与此同时·刑部大牢外
秋风飒爽,天高云淡。
天空中有一只鹰,乘着风,时而翱翔,时而盘旋。
一名身穿玄色武袍的年轻男子,抱着手臂,靠着石狮子,正仰望天空的鹰。
此人便是庆王推荐给瑞王治病的民间大夫,名叫宋慎。
宋慎高大俊朗,肩宽腿长,麦色皮肤,额头饱满,剑眉浓黑,双目精湛有神,鼻梁高挺。
秋阳下,他头发呈深栗色,瞳色呈琥珀色,明亮,锐利如鹰。
宋慎一边等候答复,一边观察鹰。
鹰乘着秋风,盘旋了一圈又一圈;他目光追随,观察了一遍又一遍,暗忖:
都城繁华地,不适合野鹰,它肯定是被驯养的猎鹰。
出神间,监牢值房的角门开启,一个狱卒小头目招招手,“来!”
宋慎回神,快步靠近,客气问:“不知您几位商量得怎么样?能否再通融一次?”
“这个月已经通融三次啦。”狱卒板着脸,拿腔拿调,“夏莉是贪官家眷,贪污大案,朝廷非常重视,我们不敢一次次放你进去探望。”
宋慎掏出几锭银子,悄悄塞给对方,低声说:“她是倒霉,被牵连下狱,错在没跟对男人。还请再通融一次。”
狱卒飞快藏起银子,松口道:“唉,看着庆王府的面子,你又如此诚心的份上,再次破例,但只能待一刻钟。”
“多谢!”
不久之后·女牢
监牢低矮阴森,老鼠臭虫蟑螂无数,血腥气、汗臭气、腐/肉气……恶臭难闻。
宋慎穿过复杂通道,停在尽头一间狭窄牢房外,隔着栅栏,定睛一望:
牢房角落,夏莉伤病交加,蜷缩躺在阴冷地上,一动不动。
“师姐?”
宋慎弯着腰,略扬声:“师姐?”
夏莉动了动,翻身一看,霎时哭喊“小师弟”,欣喜若狂地爬近,双手攀着栅栏,跪立问:“你来救我了,你来接我出狱,是不是?是不是?”
宋慎打量蓬头垢面的中年妇人,“我来看看你。”
“又只是探望,而不是接我出狱?”夏莉颓然哭泣,衣服沾血,脸庞脏污,看不清容貌。
宋慎压着嗓子,“我正在想办法。河间贪污案闹得沸沸扬扬,加上镇千保暗中阻挠,救你谈何容易?我总不能劫狱。”
“为什么不能劫狱?你干脆劫狱嘛!”
宋慎严肃表明:“一旦劫狱,镇千保必将把罪名栽给南玄门。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信任传授掌门之位,我今生今世,绝不做对师门不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