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长绝+番外(5)
我盛第二碗的时候,他幽幽走来,从我的背后冒出,问道:“想听结尾吗?”
我点头,“但怕是只能明日听了。今日有些忙不过来。”
他又问道:“那我在你这儿再待一晚,可以吧。”
我太想听结尾了,况且这是我生平的事迹,所以我只能为他破坏规矩。我继续为那些人盛汤,而他在路边就地找了个舒服的石头坐了下来。
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看着我,我只是懒得去管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宋少年志》里的王宽说过:“有幸报国,不负少年。”
第4章
原本只是趴在孟婆汤锅的边缘小睡片刻,结果一醒来,他人就不见了。
阴曹地府也没什么好玩的。这个人还能跑哪儿去呢?
我也懒得管他,毕竟这他去哪儿也跑不远,最后要么会被抓回来,要么自己就走回来了。我在这儿有大把的时光等他回来讲完故事。
果不其然,他当天就回来了,手里揣着一朵曼珠沙华花。那株曼珠沙华长着弯曲的红花瓣像章鱼腿,红得跟血一般红。
他手中旋转着那朵花,轻声叨叨:“她最喜欢红色了。”
我说:“你可知这是唯一开在黄泉路上的花?”
“知道啊。曼珠沙华呗。”他继续旋转着那朵花。
我又说:“你可知,这朵花的寓意是生生世世都不能相守的爱情。”
他愣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许久都未作声。抬头再看向我时,一双眼睛含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
我觉得他肯定是想到了他的婉儿。可惜了,他们终是不能再相见,因为自从我喝下那碗孟婆汤,我就再也没有婉儿的记忆了。
我不能告诉他我就是林婉儿,因为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估计已经投胎了,你也别等她了。”我轻声说道,期望他能想明白,喝下我的孟婆汤,早点投胎。
“但你要是能讲完故事,我能再通融你一晚。”我又期待地眨了眨眼睛。毕竟这个故事的结尾我还是很想听的,这样被吊着胃口太难受。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我,手里转着那朵曼珠沙华,良久才缓缓开口道:“那我给你讲讲,我们是怎么私定终身的吧。”
……
那天林婉儿中箭受伤。
她意识浅薄,半阖着双眼,眼前一片朦胧,只有腰间的疼痛感让她一次次在昏睡中醒来。那种刺痛撕裂着她的皮肤,她却咬着唇忍气吞声。这种坚强令阿鸩心疼。
他抱着她冲向医馆郎中,她微弱的呼吸打在他的衣襟上,唇已经没了血色。在他的怀中,她像个孩童,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郎中为她止血,包扎了伤口,又给了阿鸩药,一日三敷,应该能摆脱生命危险。回去后,阿鸩和赵雅轮流守着她,只等她睁开双目醒来。
等到月上柳梢头,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阿鸩帮她盖好被子。
她怔怔地望着阿鸩,双目含情脉脉,似是有太多话要说。月光射入她的眼帘,衬得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如一层薄雾中的太阳,柔和又温暖。
她说:“我特别害怕我撑不过这一晚。”
“还有你害怕的事情。”他笑道。
她也笑了,嘴角上咧,又很快地庄严又郑重地看向他。
“阿鸩,我特别害怕我会死,那样我就没有机会大胆去爱了。所以我今天必须说,阿鸩,我倾慕你。”
阿鸩一愣,愣是没反应过来,这种告白实在太突然。真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他这般想到,脑子嗡嗡作响。
她又连忙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会连累你。”
阿鸩却是摇头一笑,“傻姑娘。我亦倾慕你。”
那晚的月色朦胧不清,如隔着一层薄纱,照着点余晖,洒在房间内将屋子染了个柔白。
少年少女私定终身,原可以是一段佳话。
可惜被命运安排在一起的一对鸳鸯,又将活生生被分开。
最后只得叹一句,造化弄人。
……
“然后呢?”我连忙问道。这种关键时刻停下来,太吊人胃口了吧。
他摇摇头。伤心的过往充斥了周围的一切,淹没了他的声音,所以他只是低头不作声,手里继续转着那朵曼珠沙华。我急着摇摇他的胳膊肘,他不回应,只是抬头缓缓看向我。
然后在我耳边插上那朵曼珠沙华。
“红色很配你。”他笑道。
我也不理睬他了。不讲完故事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忽然远方看到几个身影,穿着午夜黑般的长袍,面上挂着黑漆漆的面具。我自然认得是阎罗王殿下手下判官。
他们走到阿鸩跟前,念道:“阿鸩,你得和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