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呕血了吗(209)
对此反应最大的是飞白。
两年了,两年没有见到阳光的他张大了嘴,浑身发抖。
他冲到那缕天光之中,伸手接着不存在的光线,又哭又笑,就好像个疯子。
与之形成巨大反差的,是那个黑衣男子。
他一动不动,面容霜白,仿佛冰雪塑成的雕像,他没去看那天光,却是看着她。
九天之上的仙人,生死皆置之度外。
却甘愿留在这凡俗,困在这樊笼。
“我答应你。”
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像是十年前,在雪地之中他俯下身,冲她伸出手来。
不同的是,前者是他来救她,后者是她来救他。
她是他唯一活下去的意义。
他抱得她那样紧,就像要把怀里的这个人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项,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
她说不再自私,他却要自私一回了。
蓁蓁眼含惊讶,却被他捧着脸,冰冷的薄唇轻轻在眼皮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般。
紧接着是眼角,眼尾的那颗痣,还有鼻尖,唇角,痴痴缠缠,偏执热烈。
满眼几乎将人溺毙的温柔。
她摸索着,从袖子里伸手,将暗道的机关轻轻旋上。
那丝天光,彻底隐匿。
飞白呆呆地跪在地上,他的面上布满了绝望,眼里死灰般寂静。
当没有看到希望的时候,尚且不觉得。
就在方才他看到那丝天光的刹那,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全面崩溃了。
飞白看向那捧着少女的脸,如同魔怔般珍惜地亲吻着的男子。
心中一片茫然。
世间的情爱,到底是什么。
当年姑娘为了心中那一点情,毁了满盘计划。
到最后不能收场。
如今,那个在他心中高山仰止、心若冰雪般的公子。
也要为了这个东西,甘愿被囚困一生?!
都是疯子……都是疯子……
“成亲?”
就在刚才,他在她耳边说。
“我们偷偷成亲吧。”
“只要成亲,不要别的,”
白雨渐声音低到不能再低。他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出自他的口中,这样的无.耻之言。
用印朝暮的命,来换与她有名无实的一场婚礼。
“成亲以后呢?”
“我还没有想好……”
他似乎也知道,是极强人所难的请求,到最后几乎没有声音了,耳垂红得滴血。
却听见她轻轻一声。
“好。”
白雨渐骤然抬眸,那眸光里的缱绻之色映着烛光,极为潋滟动人。
“多谢娘娘。”
他嗓音低沉,从未如此嘶哑。
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跟我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看着那只紧握自己的修长的手,她很难不感到惊讶。
怀疑白雨渐莫非是换了个人不成?
这人别说主动牵手,但凡是主动靠近,碰一下,那都是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做的。
他牵着她,缓缓踱步,却是走进了那间书室。
一件嫁衣红得如血,整整齐齐地叠好在椅子之上。
用金线绣着图样,精细不已,仔细辨认了,是一朵一朵的长春花,还有杏花。
她的手在上面轻抚而过,感受布料的顺滑,与刺绣的细腻。
这竟是一件亲手缝制而成的嫁衣。
一针一线,温柔至极。
就连盖头亦是准备好了。
盖头旁是一个匣子,原本用来放夜明珠的,却装了满满的首饰。
看得出来,都是亲手雕刻。
她吩咐过下人,他想要什么都给他准备。
但没想到,他竟然做了这些物事。
如云鬓发,饰上那些朱钗,应当是极美的。
她手指拨过,想起池仙姬说他有一双宫里那些匠人,都比不上的巧手,倒是不假。
“你这一个月……?”
“是。”
他这一个月准备了这些东西。
他在她的手腕上轻轻吻了吻,冰冷的薄唇,恋恋不舍地停留。
“丞相府中,有六十四抬嫁妆。”
她贵为国母,又如何会在意这些。白雨渐垂眸,不再说下去了。
蓁蓁拿起那件嫁衣,揶揄,“你如何知道合不合身?”
白雨渐面色微红,把她圈在怀里不再说话。
“君曾寸寸抱我身,”
她笑了,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肥瘦处处不消量。”
他又将她圈紧了一些。
就算是假的。
就算镜花水月一场,又如何。
这一刻,他只想忘记,她是别人的妻子。
只要拥有过一刻,于他而言,便是永恒。
而他将永远铭记,这份短暂的幸福,
直到万物凋零。
……
印朝暮没有想到,还能够活下来。
他与白雨渐共赴边疆,那一个月内,他眼睁睁看着边境形势转危为安,再看着忽赫十六部定下契约,承诺三十年内如约朝贡,不会进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