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呕血了吗(196)
“你做得很好。”她的手轻轻放在了男子的掌心,仿佛一种无声的嘉奖。
白雨渐浑身无力,连合上手掌,握紧她的手指都做不到。
只能用力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温暖,贪婪地注视着她的面容。
他总是会用这样的神情瞧着她。不知从何时起,或许从很久以前开始,在她看不见的时候。
他那双眼睛不该这样看着一个人。会让人产生被他深深地爱着的错觉。
他这样的人,不该有那么浓重的情感。
那与他极不相衬。
他忽然吐字艰难道,“我怀里有一物,你且取出来。”
“我位极人臣,如今又有军功在身,皇帝早已忌惮。”
他每说一个字就要费力吞咽,重重地咬着舌尖,好似在强迫自己维持清醒。
蓁蓁依言将手伸进他怀里,他的整片胸膛冰冷得可怕。那颗心脏处却是炙热无比,一声一声跳动得飞快,仿佛震耳欲聋。
她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取出来一看,是一把匕首。
“你……什么意思?”
白雨渐闭了闭眼,这就是他未竞之事。
他这一生,别无所求了。
这条命,她想要,就拿去。
他嗓音平静,压得极低,“微臣意图挟持娘娘,犯下谋反之罪。我若身死,皇帝必然大悦,你可免除一死。”
用他的命来邀功。
是他的性子。
蓁蓁垂眸,“你早有此心。”
“是。”他的命,会是她的护身符。
白雨渐咳笑出声,“此事毕了,会有人力保于你。今日之祸,绝不会重演。”
她摇了摇头,“你真是半点都没变。”
还是那么地强横专.制,一定要别人跟着他的想法走。
蓁蓁想起他那翻新一遍的丞相府,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性子。
与朝廷一些官员私交密切,身沾结党营私之嫌,原来都是铺垫。
“传你奸佞弄臣,污你明氏清名。”
她轻声问,“也不再在乎了么?”
“那些,我从未在乎过。生前身后之事,与我何干,”
只是,他还不放心,还要叮嘱,“待我死后,一定要为自己筹划。若你无所出,将玉倾之子养到膝下,立他为储君。你若有所出……我自私地请求你一回,善待玉倾之子。”
他盯着她的双眸,好似永远这般冷静,这般无畏,“答应我,好好活着。”
“我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缓缓闭上双眼。
“池仙姬怎么办?”
白雨渐轻笑,“你早已不是过去的你。”
言下之意,池仙姬不足为患。
他很欣慰。
尽管这样的改变,经历了一场堪称痛苦的蜕变,他多么希望,她还是从前的她。
那个从未被卷进种种恩怨的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她。
永葆单纯和天真,永远快乐。
蓁蓁握住了那把匕首。
“你后悔养大我了吗?”
他不曾睁眼,“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低声喃喃,却没有说下去。
他的脑海中,掠过那十年。
这辈子将近一半的时间,他从未对任何人言说,那是他人生中最珍贵最快乐的时光。
看着那个小小的她长大,为她绾发,为她做好一日三餐,教她读书认字,教她医术,一同酿酒,行医……
看着她从小小的孩子到亭亭玉立的少女,给她准备嫁妆,预备送她出嫁……
他的掌上明珠。
……
池仙姬上前一步,低头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男子,面色微微扭曲,“死了?”
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她当上皇后的样子,还没有给他看到,他就这么死了。
池仙姬紧紧扯住自己的头发,走来走去,面上的神情似哭似笑,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终究是断了,“为什么?凭什么啊。”
“凭什么那作恶多端之人,就可以逍遥快活十几年。”
“凭什么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就要这样去死?”
“白雨渐你起来!你这个懦夫!”
池仙姬的模样简直疯魔,一时间又让蓁蓁难以确定,此人到底对白雨渐有没有情了。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虞氏是我毒杀,”池仙姬看着男子苍白的面容,她的眼睛全然红了。
那种心痛至极的感觉,与看着一件稀世奇珍在面前摔得稀烂,一模一样。池仙姬拿手指着蓁蓁,对那已经听不见了的男子说话。
“当初亦是我诈死,想看你们决裂,看你亲手除去她的样子。”
“你注定要回到这里,这里,才是你最该待着的地方,如果没有那该死的俪韦,你会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是明嘉树和明翩翩的好兄长,是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这一切,本该是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