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相思:愿君一世平安,同我喜乐(40)
万一那是他准备送给我的呢?
万一那女子只是他买镜子之后恰好遇到的呢?
万一……
我蹲在桥上胡思乱想,直到夜幕降临,我才扶着桥栏站起来,蹲久了腿又酸又麻又疼,疼得我不住地流泪,我尝试着走两步,却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发晕,身体直往后倒,越过桥栏坠入河中。
冰冷的河水漫过呼吸,我慌乱地挣扎,但腿却越发地抽痛起来,在我挣扎不休之际,有人拉了我一把,但这个施救过程极为蛮横、粗暴,一条胳膊锁住我的喉咙,拽着我就往岸上拖。
我没被淹死,倒是差点儿被勒死。在我被勒死之前,我被拖到了岸上,我捂着喉咙趴在地上一阵剧烈咳嗽,呛入鼻腔的水辣得胸口生疼,等我眼泪花花地回过气来时,桥下除我之外空空如也。
方才分明有人救了我,是人已经走了?还是我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有风吹过,湿衣服贴在身上很冷,我又慌又怕又难过,捞起浸泡在河边都幕篱往头上一戴,踉踉跄跄地跑回了家。
父亲见我一身湿漉漉地回来,气得脸色铁青,头一次动了家法,两尺长的竹板,抽得我的两只手掌都肿了起来。
我没有辩解,浑身湿透地跪在祠堂,高举着肿起来的手,疼得龇牙咧嘴,却始终一声不吭。
最后是母亲哭求父亲住手,她虽然也气我,但更心疼我。
父亲怒气稍减,看着我肿起来的双手,眼中划过一丝后悔和不忍,但很快目光又变得坚定,大声呵斥:「你是南家的女儿!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我们全家的颜面!你任性胡闹,家里纵着你、宠着你,可出了这个门,谁能护着你?!南欢,你已经定亲了,不是个孩子了!爹不能一直护着你……」
父亲的声音逐渐有些哽咽,母亲抱着我一直哭,我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父亲扔下竹板离开祠堂,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月光下父亲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曾经笔挺的背也显得有些佝偻。一直以来,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给这个家撑起一片天,我一直认为父亲是座山,永远不会倒,可我忘了他也是个人,他会累,就像现在,月光撒下,满身疲惫。
我忍不住一阵心酸,是我太胡闹,是我不懂事,是我太任性妄为。
我在祠堂跪了一夜,没有不服气,跪得心甘情愿。
那夜的河水和冷风始终还是让我受了寒,父亲气狠了要给我个教训,又让我跪了一夜,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烧得昏昏沉沉。
药苦,我不爱喝,母亲就拿来蜜饯哄着我喝药。
我一脸病了好几天,这天夜里突然听到有人敲我的窗户,我裹着被子迷迷瞪瞪地下床推开窗,就见蔺峥一脸焦急地站在窗外。
他站在窗外一迭声地问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儿?
我一连几天不在院墙下等他,他又不好直接走正门进来探望,问了府上的下人得知我生病了,当夜就翻过墙头来我房前敲窗。
我和他虽然经常隔着墙头说话,但翻墙进来还是第一回 ,于他不合礼数,于我有损清誉,但他还是来了,背了一堆各式各样的药材补品,又怕我病了一个人在家寂寞,搜罗了一大堆新奇的小玩意儿,这些东西堆在窗边的小桌子上满满当当。
隔着窗户,我在里面,他在外面。
他一脸担忧地说我脸色很差,让我乖乖地吃药好好休息。
我裹着被子,看着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小声地问了一句:「有铜镜子吗?」
他看了看那一堆东西,挠头:「你喜欢铜镜子啊?这次没买,等下次给你补上,一定给你挑个顶漂亮的。」
我「哦」了一声,说不上是失望还是落寞。
他不能久待,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地离去了。
我看着这一堆东西,想着,要不直接问他吧?万一是他忘了呢?可我又觉得,他这么大半夜眼巴巴地送一堆东西过来,我若问了,会不会显得太不相信他了?
我这才发现,我其实小气得很,我想要知道我看见的不是我想的那样,但我又怕他觉得我小气,一点点小事还记挂在心上。
我南欢自小肆意任性,唯独对蔺峥,处处小心翼翼,我怕他觉得我不好,怕他嫌我小心眼,我能忍受被父亲把手打肿的疼痛,却受不了他一点点的不喜欢。
13
我在家养病期间,阿姐回来过几次,眉宇间总显得十分忧郁,父亲也越来越忙。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气氛压抑得很。
几日修养之后,我的身体好了大半,蔺峥还是隔三差五地过来,给我带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其中就包括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镜,确实是顶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