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表三万里(23)
莒绣先打开藤箱,里边是几样小玩意:漂亮的小瓷瓶,一只藤编蹴鞠,两只毽球。
这是把她当小孩哄吗?
“冬儿,你可知停少爷属相?”
冬儿眨眨眼,答道:“奴婢记得,他比四少爷略大些,应当是属猴的。”
那就是二十二岁,比我大上六岁,怪道拿小玩意哄人。
莒绣专心去拆信,冬儿却踟躇着劝道:“姑娘,东府老太爷还在,停少爷的婚事,虽耽误了,但只怕……”
莒绣笑道:“你别多想,堂少爷的婚事,怎么也轮不到我来打主意。我家里给我定了门亲事,我只是看他送来这些小孩玩意,一时好奇,便多嘴问了这句。”
冬儿连忙认错:“奴婢不该胡乱猜测,还请姑娘……”
莒绣摆手道:“你也是好意提醒,无事。对了……”
她指指外边,接着道:“可有别的安排?”
冬儿摇头,压低了声道:“老太太带着六姑娘和云珊姑娘出门做客去了。”
她说完这句,又再次摇了摇头。这是不知道上哪去了的意思。
莒绣点头道:“我知道了,和咱们不相干的,你别贸然去打听,省得得罪了人。”
“是。”
莒绣安心看向信封口,一怔,再转向冬儿道:“你去忙吧,我这没事了,我一会把画作弄完。”
她伸了两指,从信封里夹出那条,展开细看。
冬儿瞧见她专注看信,便垂头退了出去。
莒绣将信看过两遍,仍是难以置信:就这么点小玩意,能值五十两银子?
凭自己本事挣来的银票,莒绣想收,又怕这会动了堂少爷根本。就算这主意能卖钱,也不该是这么多,她想退掉一些,可两人无亲无故,今儿多跑这一趟本就不妥,再来来往往,只怕要惹非议了。
只能暂且先收下。
这一日,不仅没外出,连晨昏定省都不必。
莒绣画好了萝卜,又完成了文先生的练字作业,余下便用来看那册《趣闻录》。这书的编排颇有深意,越往后,故事越离奇,越发有趣。
这书不仅有趣,还怪实用的。
隔日一早,请安时,菡萏告知众人:一会都到园子里去,今日有客到,一起乐呵乐呵。
客人来头不小,冬儿提醒这是国舅老爷府上的。
房家四位公子和三位小姐由大夫人领着来的,大夫人瞧着比那位房三公子大不了多少,显是续弦。
房四小姐特别和善,主动向张家姐妹报了姓名,只让她们叫“林姐姐”,还邀她们去房府赏花。
美绣高兴得很,挽着她的手亲亲热热。
莒绣无法分辨她这亲近是真是假,便和其他人一样,淡淡相交。
房五小姐和范姑娘熟稔,两人手拉手坐亭子里说悄悄话。房六小姐和方姑娘挨着坐,不停地找话问她。可惜方姑娘一贯是那怪脾气,不太乐意地站起身,冷声道:“房棉,我要去小解,你到别处去坐坐。”
房六小姐尴尬了一瞬,又立刻笑道:“我陪姐姐一起去吧。”
方姑娘上下瞧了一轮,扯扯嘴角,小声讽道:“我自有丫头伺候,你至于这样作贱自己吗?”
房六小姐窘红了脸,留在原地。
莒绣替她尴尬得慌,本想避开,可她俩堵在亭子出口,总不能翻栏而去,那出丑的就是自己了。
房五小姐也不高兴,撇嘴道:“房棉,过来,还嫌不丢人呐。方书音算老几,值得你这样讨好?”
房六小姐抿着嘴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房五小姐悄悄在她腰间拧了一把,房六小姐便垂着头,安静了。
被房四小姐撇下的美绣走回亭中,凑到莒绣身边问:“姐姐,方才这是怎么了?”
“无事。”
美绣又问:“林姐姐邀我去她家玩,你说我带什么去才好呢?”
莒绣抬头,见房林此刻正故技重施在交好董家姐妹,便一瓢冷水浇她头上:“说不得人家只是客套两句,等有帖子上门了你再愁也不迟。”
美绣辩道:“林姐姐和我很是投缘,我们一见如故,她可没有那门第势利眼。”
两姐妹说悄悄话,也不知是美绣突然声大了,还是房六小姐耳尖,她插上一句:“我四姐对谁都这么说。”
美绣尴尬了,房六小姐就不尴尬了,摇着裙带上的丝绦,笑得得意,扬着脸道:“打小就这样,哄得丫鬟婆子们团团转。”
这话有些过分了,美绣气得咬牙,但心里清楚:姐姐说得没错,这些小姐们,她一个都得罪不起。
莒绣原觉得方姑娘待房六小姐无情了些,此刻却觉着原来是事出有因。
唉,这些贵府小姐,有才有财又如何,一样不缺尖酸刻薄之辈。
莒绣不明白,房家人上门,这是要闹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