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表三万里(156)
他说着话,牵她到了书案前,从箭筒里抽出一卷,摊开来给她看。
莒绣脸又热了,这画像,分明是槐树下的她。
他才回来多久,这是趁热画下的。
他画得十分用心,莒绣从来不知自己竟有这样好看。
他动了动,让到她身后,贴着她的背,轻轻抓起她一只手,带动她的指尖,在画像上来回描,轻声道:“莒绣爱画,等往后,我只教你,再不教别人,好不好?”
莒绣虽做不到他这样自在,但暖了心的她,不想因太扭捏冷了他的意,轻轻道了句好。
他果然又笑起来,又道:“射箭我也会,往后天晴的时候,我们就出去射猎。若是下雨或有风雪,就窝在家学画,这样可好?”
莒绣羞道:“你平常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做做样子糊弄人,在你跟前,我还要端着做什么?”
是啊,他曾是最顽劣的那个,只是被逼着稳重了起来。
莒绣抬头去看他,认真道:“好,你只管自在些,想怎样便怎样,不要那样累。”
韦鸿停本是逗逗她,但越和她处便越不舍,突然改了主意,道:“我要出府办点小事,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出去走走?”
莒绣很想,但顾虑太多,迟疑过后才答:“还是……”
他又何尝不知,只是心里那些不舍,像万千丝线,密密缠缠,挣不开,抢先道:“不妨事的,你们屋里那两个丫头,都被叫走了,一时半刻回不去的。我让人给你妹妹传个信,晚些我送你回去。她是个机灵的,有她接应,定能糊弄过去。便是出了事,了不得我带你走就是。”
莒绣心里那点担心,也被不舍盖过,不再说话。
他松开她的手,走出去几步,进了内室,又很快回转,手里拿着一个玄色带帽的长斗篷,走过来仔细替她系好,又罩上了帽子。他的斗篷到了她身上,能完整盖住脚面,帽子很大,不仅挡了后脑勺,连前边的脸都遮了大半。
他一手抱起她,一手护着她的后边,门也不走,直从大开的后窗那飞了出去。
东院离后街,只隔了一个杂院,奴才们本就发卖了一半,剩下的,这会全在宴席那守着,并没留下什么人在。因此,他们清清静静地出去了。
离了府,他也不放人,抱着她走墙上,疾奔到了巷口,这才放下。他将手伸进嘴里,吹了一响哨,先是一声马嘶,接着是马蹄响,很快,那匹她曾见过的黑马就奔到了跟前。
韦鸿停抱着她上了马,他朝前,莒绣却是反坐的。
随着马到,看马的小九也很快赶来,拱手道:“爷请吩咐。”
韦鸿停交代几句,小九跳上墙,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他办事极稳妥,你放心。”
两人一马在这入了夜的街道上行走,她的双手,虽不敢搂,也是紧紧地贴着他的。韦鸿停猜她不曾骑过马,便控制了马儿,只不疾不徐往前。
此时离宵禁还早,街道两侧都是些摆摊和夜游的人。她虽好奇,也不敢到处乱看,只将脸牢牢地埋在他身前。
行了一段,热闹声更盛。
“韦爷,韦爷!”
有人高呼,他勒马停住,抬手虚护着她。
来人很是兴奋地道:“好些日子不见你请哥几个喝酒,这是在忙什么好事呢?”
韦鸿停嗤了一声,好整以暇道:“比不得你们悠闲,我啊,还有驴车要赶,总要挣几个铜子,才有钱买酒不是?今儿我还有事,得闲了再聚,告辞。”
他说罢,拱手就要走。
那人却不让,堵到马前,指着他身前问:“这位是……你给介绍介绍呗,我们也多个朋友。”
韦鸿停不管他挤眉弄眼的猥琐,干干脆脆道:“舍弟生性腼腆,你这样子太丑……要吓着他了。恕难从命,走了!”
他轻轻拉起缰绳使一巧劲,马儿打了响鼻,绕过这人,嘚嘚嘚嘚往前走。
莒绣听到那位和旁人嘀咕“想不到这也是个兔儿爷,怪道连小艳红都不搭理”,便小声问他:“什么是兔儿爷?”
韦鸿停笑着答了:“他当你是男的。”
两人亲密,那人又误会她是男的,那就是男男相好。
莒绣一哆嗦,韦鸿停忙哄道:“这些人混账惯了,嘴上没把门,你别往心里去。我没那样的嗜好,清清白白的。”
莒绣轻声道:“我信你。”
她只是在想,郡主骂大少爷是兔儿爷,那不论夭折的那个是真,还是三少爷膝下那个是真,都能确定郡主是偷情才有的孩子。
郡主偷情有孕,恰和三少奶奶同期生产。二奶奶心疼情郎,偷偷将孩子对调了,让郡主以为自己生的才是死胎,大少爷也不至于养个野种在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