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小山集+番外(7)
“嗯,好茶。”赵拾雨听明白了,晏亭柔以为自己会觉得这茶轻贱,特做解释。他根本没往此处想,只应和了一下。
“万没有怠慢小王爷的意思。”晏亭柔看他冷淡模样,又补充。
赵拾雨此刻才不禁笑了:“你紧张什么?”
“我,我没有啊。”
“因为一杯茶汤,我还能吃了你么。”
晏亭柔不知该回什么,就端起茶杯继续饮茶。
三年未见,再相遇时,能言者,不过是茶、水、节气。两人之间竟然生分到如此地步。
一行人离开碧树凉秋书院,赵拾雨停了脚步,悻悻不乐,回头抬眼看「碧树凉秋书院」的牌匾,对着那佩剑的仆人说:“武同,派人通报一声,此行我要住姨母家。然后去趟公使库,把行李车马都搬到姨母家去。”
公使库是朝廷在各地方设立的,专供过往公差的官员住宿和公务宴请的场所,因赵拾雨此行是替国子监祭酒来的,是公差,自应住在公使库。
可他眼见晏亭柔这番模样,与他初出所想,南辕北辙,于是临时改了注意,要换个地方住。
武同点头「嗯」了一声,策马而去。
那个书生唤作闻言良,看着比武同略大几岁,稳重许多,他已看出了自家主子心中有事,便问:“小王爷此行为公差,为何不住公使库?要住到杜姨母家?”
“因为我姨母家住在晏府隔壁。”赵拾雨站在门外,痴痴望着门内风景,言简意赅。
闻言良抬眼看了下他家小王爷,眉毛微扬,若有所思。哦,原来如此啊。
此行来临川,并不是美差,国子监祭酒和司业才是国子监掌事之人,他们二人你推我推,就是不愿顶着寒冬初春,远行千里来这。
他家王爷乃怀王长子,金枝玉叶,且本就是荫补的这监丞之位,不必遭这番罪,他不明白为何小王爷不但主动应承了差事,还一路快马加鞭,舟车劳顿了一个月有余,来此等小地方。
而他们才入得临川城,便马不停蹄来了这书院。离京之前,小王爷进了趟宫,他一直以为是官家才亲政不久,有事交代小王爷去办,才有此行。
因官家还未继承大统前,幼时与赵拾雨从小玩大到,既有兄弟之情,又有知己之义。
可眼下看来,打小王爷见了那晏亭柔,状态就不对,看来此行另有深意。
闻言良他想了想,压低声音,试探着问道:“小王爷和当时曾为颍王的陛下曾受教于晏三叔,这晏亭柔是三叔之女,王爷与她有段情?”
赵拾雨叹了口气,望着远方,“我对她有情,她对我好似无意啊。”
“我记得先前读书时,言良一直作为书童,伴随官家和小王爷左右啊。我怎么不记得见过这位小娘子?”
赵拾雨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细细告知:“我娘死的时候说,她嫁给我爹爹,死不得归乡。让我以后给她在家乡临川建个衣冠冢。她是王妃,受太常寺各类规矩束缚,她只能按照各种祖制,葬在赵氏陵寝里。
她这要求于礼不合,是以我没敢让我爹爹知晓。三年前,我不是在临川呆了半年么?表面上是读书,实际就是来此偷偷给我娘建了个衣冠冢,让她魂魄得以还乡。”
闻言良「哦」了一下,原来是那次。
三年前,赵拾雨说要去历练苦读,不带护卫和伴读,他和武同便没有跟随。
他晓得他家小王爷是个沉默不语干大事的人。
那年不过一十八岁,只身来了临川,说是苦读,其实是悄悄为死去的娘亲建了个衣冠冢。
若赵拾雨直说,怀王定是不允。闻言良晓得这事小王爷若带上武同和自己,日后被王爷知道了,他自不会把自己的长子怎么样,但是两人必会受牵连。
以他家怀王的性格,家法伺候打断两人几条肋骨是极有可能的。
他家小王爷赵拾雨总是为别人想的很多,然后自己偷偷把事情都做了。
只是没想到,小王爷半年间竟还有这么一段情。
闻言良自小就是赵拾雨伴读,虽然是主仆关系,可小王爷仁义,一直待他如知己。
小王爷从前未同自己说此事,他自是不知这事,看来其中有些顾虑。
可此时小王爷愿意开口,他也愿意为王爷解忧,低声问:“小王爷,你二人当年可是有了肌肤之亲?”
赵拾雨瞪了他一眼,奇怪于他何出此言,斥责道:“言良,你最近的俸禄是不是有些多?没有地方使?”
“哦,懂了,没有肌肤之亲。”闻言良憋着笑,“小王爷可愿言良为你分忧解难?”
赵拾雨想解释,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想了想,拣了重要的说:“当年我落水,她救过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