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嫂(19)
听到外头的响动,一个身着灰色僧衣的光头小师傅走了出来,小师傅一见林氏,面露笑容:“施主,今年你们来的早,也来的巧。”
林氏哦了一声:“怎么个巧法。”
小师傅笑笑:“我们灵净大师云游归来,这几日正在佛堂礼佛诵经,有一贵人还专程赶来听大师礼诵。”
“这倒是真真赶了巧,多谢小师傅相告。”林氏道。
小师傅双手合十,道:“各位施主请随我来。”
到了寺庙里头,敲打木鱼和念诵佛经的声音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从佛堂里走出来两人,一人穿着暗黄色的圆领僧衣,留着一缕花白的长胡须,眼梢眉角布满了皱纹,但看上去很是慈眉目善,这人便是那灵净大师。
老太太走上前,因是熟识,很快便与灵净大师交谈起来,众人一起朝寺庙的禅房而去。
和灵净大师一起的是另一位头戴玉冠的男子,他看上去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腰间的那枚白玉镂空雕五爪夔龙纹玉佩极为显眼,通身透着矜华之气,眼角眉梢透着灵动智慧。
或是因着灵净大师的原由,或是男子也有相遇知音之说,又加上这除了女眷就是仆从,孟佪和这位男子聊到了一块。
寺庙大,禅房隔佛堂也有些远,两人从诗词歌赋聊到了天南地北,孟佪说着自己在扬州的一些趣闻,两人越说越投机,见解总能说到一块去,这些话里头多多少少能显露出一个人的见识和智慧,以及内里的才华。
青黛在后头远远看着孟佪的背影,他那样兴会淋漓谈天论地时,才知有些人的魅力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从小的涵养与学识,天生的聪颖与智谋,这样的男子不管在哪也都不会是默默无名之辈。
此时正待正午时分,这春日里的阳光仿若夏日,骄阳似火又似霞流泻于地,青黛看过去,他刚毅的脸庞像镀了一层虚幻的金光,让人那样的看不真切,只觉得这个人和她离的那样远,像一座高高而立的佛像,远远观之,心里肃然起敬,这中间隔着的哪里只有那一个“礼”字。
思及此,青黛的心头慢慢黯然下来,她这一生注定与情字隔缘,所以又何必去心生不该有的妄念。
姜姝心里头也是晕晕然的,她喜欢的人是真的有些才华,只是轻易不显露在人前,看着前面的两个身影,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什么。
孟佪旁边那位公子腰间的玉佩好像父亲和她形容过的那枚。
五爪夔龙纹玉佩,皇上的佩戴之物,那时候姜姝还小,就好奇皇上都是长什么样的,父亲就是那样描述的,说皇上腰间佩戴着五爪夔龙纹玉佩。
姜姝便问了:“这枚玉佩好看吗?父亲可以给姝儿也佩戴一枚吗?”
那时候父亲哈哈大笑出声:“我的姝儿,那五爪的夔龙纹玉佩只有皇上一人才能佩戴,其余人佩戴可是要被斩头的。”
姜姝怔怔然看着前面那聊得投机的两人,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能亲眼瞧见这五爪夔龙纹玉佩,更加没想到孟佪与这当今天子这样聊得来,若孟佪将来要走仕途,岂不是会官路亨通,毕竟能得天子青睐的人着实不多,两人似乎有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意味。
姜姝垂下头来,心道,自己看上的人终究不是泛泛之辈。
**
晚间用了些斋饭,老太太累极的躺在罗汉床上,因晕车的缘故,又费力走了那么长一段路程,下午也没午觉,这会只想眯着眼小憩一会。
姜姝带着珠儿从外头走来,珠儿走在后头,手里拿着一个木质的洗脚盆,里面盛满了热水。
才进门,姜姝就道:“孟伯母,姝儿想着今日您定是累了,所以差人打了盆热水来,姝儿给您洗洗脚,您定能减少些疲软。”
林氏把老太太搀扶起来,老太太看了一眼珠儿搁置于地上的洗脚盆,疲劳道:“姝儿实在是有心了,只不过哪能让姝儿替我这个老婆子洗脚,老婆子我实在当不得。”
姜姝将袖子挽起,边笑边道:“孟伯母,您就像我的母亲,做儿的给母亲洗个脚,哪有什么当不当得的。”
说着姜姝就去脱老太太脚上的绣花鞋,老太太将腿往里伸,两人争相推攘,最后老太太还是没抵过这片热情的孝心,躺在林氏准备的软垫上,舒舒服服享受着。
待姜姝出去后,老太太感叹一声:“这姑娘是真好,出身名门,却对我这个老太婆掏心掏肺的好。”
林氏道:“她这是看上了咱家的哥儿,所以对夫人您也是一片真心了,只可惜佪哥儿对她无意。”
“可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这做老母亲的真是替他操碎了心。”老太太浅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