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杀(185)
陆珩防备得再严密,这也不是他自己的地盘,傅霆州让人乔装成厨房小厮,混进去给王言卿送饭。饭菜里放了迷药,王言卿用饭后会无知无觉睡去,傅霆州的人再将王言卿带出来,保证不让她受一丁点苦。但不知为何,王言卿提前看穿了他们的计策,傅霆州的人没办法,只能动手将王言卿打晕,用暴力将她带走。
傅霆州至今没想明白他的计划哪里出现了纰漏,他的人伪装得很好,连傅霆州都看不出破绽,王言卿是怎么发现的?这样想着,傅霆州就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言卿轻轻嗤了一声,并不想回答。那个送饭小厮装的确实很好,但他们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那个小厮从食盒中拿出了一碗决明子菊花羹。如今天热,菊花羹清凉解暑又甘甜,很得女子喜欢,午饭送来这样一碗甜品很正常。但破绽恰恰就在这里,决明子、菊花都是性寒的东西,陆珩知道她来月信,绝不会交代厨房送这些菜。
所以,无关他们伪装做得好不好,从一开始他们就输了。
王言卿不肯说,傅霆州也不逼迫。他走到地上,取出一个小巧的木匣,递给王言卿。
王言卿不接,他就抬着手停在王言卿身前,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我知道你被陆珩花言巧语蒙骗,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信。既然你觉得是我冤枉陆珩,为何不敢看里面的东西。”
王言卿抬眸望向傅霆州,僵持片刻后,王言卿接过木匣,倒要看看傅霆州耍什么花样。她正在思考这个匣子要如何打开,她的手指已经自发握住五环密码锁,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依次拧出五个汉字,咔嚓一声打开了木匣。
王言卿心中震惊,这是怎么回事?她看到匣子里的东西,目光越发犹豫。
傅霆州早有预料,说:“里面是你的户籍、名帖,和你父亲从战场上寄回来的家书。这是他们最后留给你的东西了,你不打开看看吗?”
王言卿不想相信,她父母的遗物怎么会出现在傅霆州手里?但她的手指像是失去控制,不等她想好就已经拿出了里面的东西,木然展开。
纸张古旧泛黄,上面的墨迹陈旧,看起来至少有十多年了。王言卿用挑错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字,她觉得这肯定是假的,但她心里却越来越冰冷。
太随意了,户帖上有脏污、折痕,家书上有错别字,一点都不精致。但就是这些小毛病,构成一个无懈可击的事实。
这极可能是真的。
户帖上写着一个家庭所有人口和财产,是一家人的身份证明,没有人会乱放。她的户籍为什么会出现在傅霆州手里?普通人可能是遭了贼,不慎失窃,但陆府会让人偷走户帖吗?
傅霆州看到她的表情,再次坐在床边,目光沉沉看着她:“卿卿,你还没发现吗,他在骗你。你的身份、经历都是真的,但当年接你来京城的并非陆家,而是我的祖父,傅钺傅老侯爷。”
傅钺……听到这个名字,王言卿产生一股无法言说的熟悉感。她总感觉她生命中有一个很重要的长者,陆松也是长辈,但年纪似乎太轻了。她莫名觉得,那应该是一个祖父辈的大人物。
如果是傅钺,那就吻合了。
王言卿小腹一阵阵绞痛,疼的她浑身冰凉,胃部痉挛,连头也开始隐隐作痛。王言卿苍白的手指紧紧按着小腹,问:“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傅霆州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要证明他和王言卿相守过。傅霆州有点后悔祖父走前没有给他们的婚约留下任何凭证了,仅有一句口头承诺和双方默契,祖父在时没什么,祖父走后,傅霆州竟然没法证明王言卿曾是他的未婚妻。
傅霆州压住内心的荒诞气愤,尽量平静地对她说:“你七岁时来镇远侯府,和我一起养在祖父跟前。你来的那天已近黄昏,天上有很灿烂的晚霞,我问你叫什么,你说你叫王言卿。”
傅霆州平静地陈述许多年前的事情,时不时停下来回想。王言卿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越听心里越沉。
她看不出他说谎的痕迹。为什么会这样?
傅霆州自认为他对王言卿足够了解,哪怕没有文书契约,他也能够说服她。但等傅霆州真的回想时,他才发现记忆模糊不清,他竟然说不出多少王言卿的事情。
从七岁到十七,十年光阴,他记住的只有寥寥几个片段,还不如他对朝堂上某个臣子的了解多。傅霆州大为惊悚,他骤然意识到,陆珩能趁虚而入,或许问题更多出在他自己身上。
傅霆州越说心里越难受,最后几乎梗塞不能言。而王言卿心里,同样大感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