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杀(120)
看不出来,他竟然喜欢兄妹这一口。
皇帝极轻地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波动,就像听了一桩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陆珩暗暗松了口气,说:“张太后总疑心身边有鬼,臣是外男,不方便在慈庆宫久留,便带了她来。今夜她会在慈庆宫住下,贴身保护张太后,好让张太后安心。”
宫里这么大,多留一个人对皇帝来说无关紧要。皇帝淡淡道:“你安排吧。一会你见了皇圣母,替朕宽慰宽慰她,不要自己吓自己,让外人看笑话。”
陆珩听出来皇帝并不想让张太后搬宫殿,后宫都住得好好的,张太后怕闹鬼就嚷嚷着搬家,那空出来的宫殿谁去住?现在闹鬼只局限在慈庆宫,把慈庆宫伺候的宫女太监封口就没人知道,一旦张太后搬家,那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皇帝好颜面,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陆珩应是:“臣遵旨。皇上若没有其他吩咐,臣便带她去见张太后了。”
皇帝点点头,示意陆珩自行去留。陆珩告安后带着王言卿退出东暖阁,全程除了最开始那一眼,皇帝和王言卿没有任何交流。
王言卿一言不发出门,心想陆家和宫里来往亲密,为什么她对皇帝完全没有印象,皇帝看起来和她也根本不熟呢?但转瞬王言卿想到,她是在二哥一家来京城后才被收养的,那时候兴王已经成为皇帝,陆家不能再像安陆一样随意出入王府,她因此和宫里生疏,也完全可以理解。
王言卿觉得这个猜测很有道理,她替陆珩找好了理由,心里没有一丁点怀疑。她跟着陆珩走出乾清宫,敛息走下汉白玉台阶。乾清宫前人来人往,不时有太监引着大臣走过,等出了乾清门,进入景运门夹墙后,身边才清净下来。
陆珩确定视线里没有其他人,微微落后一步,在王言卿耳边说:“一会你去了慈庆宫,只说是陆府的女护卫,奉命前来保护张太后。多余的事情不要提。”
王言卿郑重地点头,陆珩眼珠向下,无声瞥着她紧绷的小脸,心中好笑。她以为陆珩是怕另生枝节,所以才不让她声张她是陆家的养女,殊不知,其实是因为陆家没有养女。
但张太后和陆珩关系微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她继续误会下去也好。陆珩没解释,继续说道:“慈庆宫外都是南镇抚司的人手,如果我不在,你就去门外找一个叫郭韬的人,有什么要求都和他说。除了明面上的岗哨,慈庆宫周围还有几个暗桩,我怕影响到你,就不告诉你是哪几个暗桩了,你只需知道暗号是夜枭叫声,如果听到鸟鸣声,记得注意长短高低。”
陆珩给她说了枭声次数和长短分别代表什么意思,王言卿认真记下。越靠近东边空气越凝重,宫女太监都低着头,行色匆匆,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陆珩指向前面那座覆着绿色琉璃瓦的宫殿群,说:“那就是东宫了。”
慈庆宫在宫城东路,按理该是太子的居所,但本朝有两位太后,亏待了哪一位都不行。反正皇帝现在还没有子嗣,便让张太后住在慈庆宫。
王言卿一踏入慈庆宫大门便感觉到气氛压抑,所有人都一副神情恍惚、魂不守舍的模样,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会吓一跳。慈庆宫的宫人看到陆珩,一点都不意外,屈身行礼:“陆大人。”
陆珩问:“太后呢?”
“太后娘娘刚喝了药,正在暖阁中休养。”
陆珩点头,带着王言卿往暖阁走去。已经开春了,但张太后额头上戴着昭君套,脸色白中带黄,眼皮下耷拉着浓重的黑影,气色非常差。听到有人进来,她只是淡淡撩了下眼皮,无精打采道:“是你啊。你昨日弄出那么大阵仗,最后什么用都没有,今日怎么又来了?”
陆珩丝毫不在意张太后的指责,他给张太后行礼,好脾气道:“是臣护卫不力,请太后恕罪。今夜臣会亲自守在慈庆宫外,太后尽可安心。”
陆珩恭敬守礼,倒显得张太后无理取闹了。张太后现在信不过宫里任何人,陆珩是皇帝派来的,谁知道他们包藏着什么心思。
张太后兴致寥寥,说:“你吃皇帝的俸禄,哀家也管不了你。你们要查什么去外面查,别杵在哀家眼前,看得人心烦。”
敢当面骂锦衣卫心烦的,恐怕也只有张太后了。王言卿心里叹息,张太后这么傲慢,难怪二哥无计可施。这种态度,谈何查案?
陆珩却笑着应下,态度良好极了。陆珩没在乎张太后的脸色,侧身让出身后的王言卿,说:“臣知道昨夜太后受惊了,今日特来赔罪。这是臣专程找来的女居士,她幼年曾在齐云山带发修行,师从张天师传人,通晓阴阳之术。若有她跟在太后身边,定能驱散阴祟,保太后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