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醉酒(60)
“宴潍!”
“五弟!”
旁观的几人见沈宴潍说话随意,急忙喝住。
沈明娇打量着许久未见的人,一个夏天都在外行船,沈宴潍的皮肤黑了些,壮了许多,未及弱冠之年身量却已高过她一个头去。一双桃花眼格外清亮,相较京中子弟,俊逸潇洒的气质格外打眼儿。
“这里是后宫,你怎么偷摸跟着进来了!胆子也太大了些!” 能见到沈宴潍,她自然是惊喜非常。可缓过神来,却又担心人多眼杂生了麻烦。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沈宴潍不以为意,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也不客气,自己拿起茶盏倒了满满一杯,大口吞了下去。“不过是后宫,哪里拦得住小爷我!”
“你这孩子!不看看在什么地方儿,嘴里也没个把门的!” 邹氏笑骂道。
“是皇上,听闻宴潍回来了,下午便召了他入宫询问船队北上去运输军资诸事。” 秦氏看着女儿谨小慎微的样子心疼,开口解释道:“皇上知道你惦记着你五弟,便让你姐弟二人见见。”
“父亲说皇上于后宫之事不甚在意,我还担心你委屈。” 沈映姝与方君泽成婚几年,还是一副蜜里调油的样子。看了永和宫的布置、一路上宫人的态度,细细体贴着,笑道:“如今看来,对你倒是上心。”
“皇上让你来后宫见我?” 沈明娇回想了一下尉迟暄在前朝对着臣子的冷面,觉得不太可能,狐疑地看向从小说谎都不要草稿的沈宴潍。
“没明说啊!” 当事人一门心思摆弄着自己的袖口,浑不在意地回话。
“没明说?” 还未等沈明娇继续问,秦氏和邹氏二人倒是瞠目结舌,惊问道:“你不是说,是皇上金口玉言让我们悄悄带你过来吗?”
“诶呦!我要是不这么说,你们也不肯带我来啊!” 沈宴潍反应极快,话落便躲开了沈明娇伸过来拧他耳朵的手。
“好啦!你瞧瞧你如今的出息,腰板儿硬气些,后宫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怕她们做什么!” 沈宴潍一看沈明娇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从小到大,她每每惹了麻烦,逞强斗狠时,都是一个样儿。出言宽她的心道:“皇上虽未明说,但是我听懂了啊!这不,这身太监衣裳,还是宋公公塞给我的!可不就是这意思。”
沈明娇心下的石头落了地,面上也轻松了许多。“你怎得未与三叔和三婶婶去北境找大哥?” 沈宴潍从小便以大哥为榜样,跟屁虫似的,指哪打哪。
“没良心!” 沈宴潍白了她一眼,起身走到桌前,竖起手臂使劲晃了晃。
丁零当啷…五花八门掉出来一堆的物件,熠熠生辉有鱼眼大的珍珠、翠绿透亮的翡翠、光洁无瑕的玉石、咕噜得哪都是的金珠子、还有各种成色极好的首饰…多不胜数。
“都是给你的!” 沈宴潍拽着她的手臂到桌前,又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小爷我的全部家当,都给你了!”
沈明娇猜到了几分,心头像熏着醋似的,红了眼眶。
沈宴潍手上忙着,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又讲桌上的礼盒拆开,絮絮叨叨:“我知道入宫之前家里肯定给你备足了嫁妆,但我今日看下来…宫里用钱的地方忒多了点,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了委屈!”
话落,抬头见沈明见豆大的眼泪往下掉,双目红得跟浸了血似的,顿时慌了神儿。拿过一旁的帕子手忙脚乱给她擦脸,不住道:“你哭什么呀!这些东西才几个钱,你好好的,活得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的,比什么都强!别哭别哭!”
沈宴潍记得清楚,姑母去世那天,宫里派人到侯府,披麻戴孝,持节报丧。满目的白色,亮得刺眼。所以当他听说沈明娇要步姑母的后尘进宫时,那场景又浮现在眼前,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害怕同样的场景再一次发生,更怕发生在沈明娇的身上。
“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沈宴潍见她止住了眼泪,舒了口气,收敛住玩世不恭的神情,正色道:“我决定留在家里读书,准备科考。”
“沈宴潍…” 他的性子与三叔一样,喜自由、怕拘束,却最有担当,她心里隐约猜到此举为何。
“光耀门楣的事儿,哪能少的了我!” 沈宴潍意气风发,摩拳擦掌道。
旧事、疑云、悬在沈家头上的利剑,他也感觉到了…
“宴潍说得对!” 一直静默看着姐弟二人的老夫人开口,掷地有声道:“莫要委屈了自己,有沈家撑着你在后宫的底气!”
“主子,宋公公来了。” 观棋在外提醒道。
“奴才给懿主子请安,给老夫人、夫人问安。” 宋诚进来后,瞥了一眼大大咧咧在一旁的沈宴潍,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上前半步轻声道:“皇上让奴才告诉懿主子一声,待会儿的宴会…懿主子莫要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