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夫+番外(69)
一个雪为肤,花为肠的弱美人,晕了好似再合情合理不过。
装的,定是装的,侯夫人瞪着软在地上的罗织娘,喉中泛甜,急咳几声,贴身婢女连忙递帕子。侯夫人一把握住婢女的手腕,抖着手让她打开帕子,一看,好嘛,点点如红梅,又是怕,又是怨,又是恨,悲呼一声:“侯爷。”一头栽倒床上,一众奴仆大惊失色,连忙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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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辰以为自己是不是酒醉没醒?他妻子晕了,他娘吐血也晕了。郎中匆匆过来,两边都看了,侯夫人是真吐血,罗织娘也不是假晕,后脑勺还撞了个鼓包,睡在床上纸白霜色,别提多可怜了。
这边煎药,那边也熬着药,沐老夫人既想早点见祖宗,又怕真死了,也在吃补药,操持着沐府琐事的沐三夫人想着自己不吃药,好似差了什么似得,也抓了几副补药炖着,沐侯府整个浸在药汤里,走哪哪是苦药味。
沐安辰被药味熏得头疼,去园子里转了转,转到沐二那,目眦欲裂,二房在那搬家呢,雁过拔毛似得,家什搬走也就算了,连院子里的花草都给刨了,湖石假山那更是要沐二心头好,更是要搬走的。
沐安辰忍无可忍,几步到了沐二跟前,怒斥道:“叔父未免太过急慌,沐府是龙潭虎穴不成?”
“起开起开。”沐二推了一把沐安辰,想想自己要离开沐府了,平声静气道,“二叔这不是看府里头乱嘛,就不给你们添事了,你看看你三婶娘,这忙得,眼见消瘦啊。你二婶娘也不大康健,在府中不是又添一处煎药的?”
沐安辰冷笑道:“二叔说得好听,二叔这院子天都比别处高一尺。”
沐二也不生气,笑呵呵道:“我这天高不高不知道,你那库房定得空上一空,公主的嫁妆整理了没有啊?”
沐安辰一愣。
沐二怪叫一声:“啊呀,侄儿,你别是连公主的嫁妆也敢贪吧?金银珠宝,都是寻常,古画书卷方是难得啊。啧啧啧……侄儿将后,请了清客雅士聚酒赏画,得去哪处找可赏之画啊?说起来,咱家祖上书香门第,字画古书是不缺的,好些孤本价值连城,可不就全被你祖父献给了先皇,换了个爵位回来。听闻公主下嫁于你,又带了些回来,这来来去去的,本来是一本万利,可你好,辜负了公主,血本无归啊。”
沐二哀声叹气,又道:“好侄儿,祖上基业,尽败于你手啊。”
沐安辰虽知沐二这话狗屁不通,却仍旧胸口大痛,似挨了一捶,恨恨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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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祖父是个大方人,好诗文古画,为人宽厚,沐家将几代祖宗留下的那点古卷字画一股脑全给了皇家,你们皇祖父一个高兴,就封个献文侯给沐家。”姬景元道。沐家这爵位要说来得容易吧,也属实容易,哪家爵位不是凭着赫赫功绩换来的,就沐家,献了几本书,立马鲤鱼跃龙门。
姜皇后亲手给丈夫斟了杯酒,心道:你少胡扯,那是“那点”?沐家献了一屋子的书,里头多少的残卷古本,历经朝代更迭战火纷飞,沐家为了保下藏书,不知付出多少心血人命,得个爵位哪里过分。
姬景元和姜皇后老夫老妻,一见发妻的神色便知她心中所想,笑道:“真论起来,沐家的藏书本也是皇家的。”
姜皇后横他一眼:“夫君少些强词夺理。”
“这是为何?”姬明笙插嘴问,她是个喜爱翻姬家旧事,起居注也好,野史佚话也罢,她都曾看过,姬家列祖列宗的荒唐事,她知道的实不算少。
姜皇后不悦道:“只你爱打听。”这种祖宗糗事,旁人遮掩都不及,也就姬景元毫不避讳,爱挂在嘴边。
至于姬景元说沐家藏书本是姬家之说,更是毫无道理。
当年元帝他老人家当年占了禹京后,开始拿京中高门贵家开刀,顺便霸占点财物,打仗费银子,天下是打下来,可也穷啊。沐家是百年之家,自也被元帝盯上,结果,元帝这土鳖,见沐家金银珠宝没多少,尽是些破书,失望之下让沐家滚了。事过几年后,元帝已知晓沐家藏书乃无价之宝,气得捶胸顿足,曾有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白占的机会,竟让自己错过了,如今他皇袍加身,不好再明抢。
他老人家还抱怨已经做了尚书的旧幕僚:刨坟时,怎不说字画的贵重处。
尚书也无奈,战乱之时,自是要取金银换粮食,字画书籍何其价贱,左右您老也不识货。
这事怎么说也是元帝的错,你自己土鳖、睁眼瞎,怪怼谁?但元帝还是看沐家不顺眼,觉得自己被忽悠,被愚弄,被欺骗。奈何沐家无官无职,还识趣,乖顺非常,从没干过那些指着元帝的鼻子骂他窃国逆贼的找死事,元帝没法,再看沐家不顺眼,也只能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