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夫+番外(62)
李太监打开圣旨,拉着调子,不紧不慢道:“驸马校书郎沐安辰,今有毓华公主《放夫书》一封:结发夫妇、举案齐眉,两德兼美,夫敬妇贤。然三载结缘,夫妇失和,夫失其敬,相生二心,两姓非为好,夫妇义不长,琴瑟不和鸣,紫鸳无白首。免为和,长生怨,具书名之,各归相别。伏愿夫郎安愿,另觅良缘佳妇,结百年同心、恩爱两重。”
沐安辰两耳嗡嗡作响,读书二十载,却似不识一字,一言一句,全不能听懂。
侯夫人几要跌倒,强撑着跪在那。
“天使……”沐老夫人仗着份高年老,想要出声相询。
李太监摆摆书,又念:“敕令:校书郎沐安辰腹有才学,自生芳华,今有罗氏女才貌双全,谦逊柔顺,堪为良配佳妇。三生石上有名姓,姻缘树下红线牵。特赐婚配以全雁好。另赐金银一箱,明珠二斛,侍婢、仆役若干。”
侯夫人这下整人都晕了。
罗织娘趴在那,盯着自己的指尖,她识字,也读书,她没错听,也没错会。公主与驸马……不不,公主人弃了驸马?自己又被皇帝做主,配为辰郎的正妻?她想三呼万岁,感激涕零,可她偏了下头,看了眼沐安辰,却是身坠冰河,遍体发寒……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沐府的纳妾礼, 成了娶妇宴,沐安辰也不用换他的喜服了,整好合适。
李太监一个阉人, 嗓子有点尖, 他还爱拿腔捏调, 揣着手,摇头晃脑, 笑呵呵道:“圣上天命之子,却是体贴入微,赐于新妇的奴仆,擅食、擅药、擅茶、擅香, 无有不精。”他轻咳一声, 立马有十数膘肥体壮的仆妇越众而出,冲罗织娘屈膝一礼。
李太监又是眯着眼笑:“圣上有言, 罗氏家平,嫁妆了了,这些仆妇的薪俸, 就由皇家出了。罗氏, 还不谢圣上恩典?”
罗织娘出冰窟又进油锅, 拜伏:“罗氏磕谢圣上恩典,圣人千秋万岁。”
沐老夫人跪着也跟熬油似得, 儿媳晕了,她再晕,怕不是要被治大不敬之罪。她的孙儿这下可怎生好,都怨她, 都怨她, 怨她这个老妇无用啊!不, 也怨儿媳这个糊涂虫,知道孙儿与罗氏女有私,还由着孙儿与之往来,平日把着侯府内外,也是威风凛凛,这等要命之事却不处置,糊涂啊。
沐二趴那,肠子都快打结了:罗氏这是死都死不了,啊呀,恩爱到白首,善哉善哉。
“某家顺势讨杯喜酒。”李太监兴致勃勃道,“某家爱看小儿女拜天地祖宗,要不是某家是个断子绝孙的人,不大吉利,不然还想掺上一脚充个赞礼。 ”
这是逼着沐府成婚娶大礼才算完。
沐安辰在那如丧考妣,一干来贺的宾客更是想狂抽自己几个嘴巴,明知道沐府纳妾大摆宴席过于出格,还嘚嘚地跑来相贺,鲜花着锦倒了台,烈火烹油倾了锅,怎一个惨字了得。
李太监皱皱眉:“紧着呀,别误了吉时。”扫一圈哭丧着脸的宾客,“你们是来吃喜宴的,乐着点。”
众宾客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从地上爬起来,换上笑脸,装着好像前头没啥纳妾公主休夫之事的模样,纷纷恭贺。
“大郎大喜啊!”
“佳儿佳妇。”
“百年好合。”
“百子千孙。”
李太监总算有些满意,再大为不赞同地斜一眼沐三:“沐寺丞,别愣着,待客去。”
沐三有苦难言,他现在不但要忧心侯府、侄儿,还得操心自己的官帽,别被捊了,打个寒颤,重端起似笑非笑的脸,与宾客拱手:“同喜同喜。”
沐二不用催,本来就乐,现在是发自肺腑地乐,颠颠地前后奔走。
沐三偷空拉自己兄长,道:“二哥,你也不过巢上之卵,眼看大火烧身,你却只顾自己眼前蝇头小利、些小恩怨,却不知大局危势。”
沐二趴他耳根前,道:“念在一母同胞,我不跟你这种糊涂虫计较,听我一句,借机也分家出去。”
沐三到底官场里头打过滚,疑虑顿起:“既是骨肉兄弟,二哥不如说得清楚明白一点。”
沐二笑着道:“你与兄长是一边的,打小你就跟他亲密,我可不能多说。我已仁至义尽,爱听不听,随你自个心意。”
沐三伸手去揪沐二的袖子,沐二一摆手,哼叽着走了。
李太监瞄了眼俩兄弟,乐了几声,伸手示意沐老夫人:“老太太,侯夫人,请吧,高堂就座,莫让小儿女等急了。”
沐老夫人一息之间老了好几岁,面上灰败,被扎了一针醒过来的侯夫人更是容颜雪白,唇齿打战。
“家有喜事,老夫人与夫人这般形容,大是不妥啊。”李太监语重心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