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夫+番外(4)
“老夫人,您看这天尚早,附马就算归案,也得到晚后,老夫人您身份贵重,哪劳得您在此候他这等无知晚辈。再者,小郎君有伤在身,衙中判生判死的地方,难免有血腥煞气,不利康健。不若老夫人先行回府,等明日下官将驸马解来堂前,再道是非公道,可好啊?”
泰国夫人倒爽快,并不怎么纠缠,握住曹芳的手:“府君有府君的难处,老身不逼迫府君,但老身也记牢了府君的话,明日,府君可要记得还我李家公道,为我的小重孙儿做主啊!”
“是是是,是非曲直,下官定不敢不公。”曹芳连声道。
泰国夫人听了这话,知他圆滑,并不置气,反倒笑了一下,撑着拐杖颤颤危危起身,曹芳忙殷勤地去搀扶。
“曹府君?”
“老夫人有何吩咐?”曹芳趋近问。
泰国夫人意味深长道:“府君晚间早些歇息,老身回去也养养精神头,明日,还有一场‘是非曲直’呢。”
曹芳那张脸,僵如棺材板,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半晌,虚应了几声,移开目光看李国公府的几个小厮,抬起地上的李桓林,担架咦呀咯吱得直作响,看得曹芳心惊胆战,就怕这担架扛不住李桓林的份量,“哐叽”一声散了架,可千万别把半死的李桓林摔个全死。
“搭把手,搭把手。”曹芳喝令旁边的几个差役,全是些粗胚,一点眼力劲都没。
左右差役忙一拥而上,扶的扶,抬的抬,一上手,心里直叹:国公府的小郎君,纨绔不假,这份量也不假,腿得比寻常人的腰还粗,一人抵得三四个人。国公府的人也不知道给担架上多绑几圈绳索,抬他们家小郎君,这担架实是招了老罪。
差役小厮哄哄闹闹干着体力活,插不上手的沐明涛在外圈打转,转了几圈后,识相得避在了一边。
泰国夫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去,府衙上下通通松了一口气,就连蔫巴脸的沐明涛也松了一口气。
曹芳又在肚里骂娘了:你他娘松什么气?这事也没了啊!正是你沐家火烧屁股,通肠也要想辙之时,你一脸劫后余生是什么个道理?
沐明涛是真没什么主意,虚心讨教:“曹兄,但求指点一二。”
曹芳并不想和他称兄道弟,道:“三郎君,你家去与家人讨个主意,如何让李家消下这口气,从现下到明日开衙,都是你家可转圜之时。”
沐明涛哭丧着脸:“曹兄不知,眼下家中竟没个拿主意的人……”
曹芳被气得肠子都快要打结了:“附马摊上官司,莫不是连家也不回,要随差役直接进我府衙监牢?被泰国夫人一状告到府衙,莫不是沐侯爷也等闲视之?”眼中也别太没人了,想了想,又问道,“公主可知晓此事?”
沐明涛闭了闭嘴,半晌干不干、湿不湿地道:“公主也去了别院。”
曹芳一愣:“与附马一道?”心下却琢磨开:驸马是打了人后,直接把贫家女一道带走的,要是公主同行,莫不是公主许的这事?
“倒……倒……倒也不是。”沐明涛擦擦脸上的汗,含糊道。
“你是嘴里吞了枣核还是含了饴糖?”曹芳盯着沐明涛,冷笑一声问道。好歹也是大家公子,着锦衣戴宝冠,连句话都说不清。
沐明涛心里苦啊,道:“不在一处。”
曹芳踱了几步:“你们……别是想欺瞒公主吧?”
沐明涛一愣,小声反问道:“些微小事,不必打扰公主吧?”
“些微小事?”曹芳被气得笑了,被泰国夫人告了还些微小事呢?莫非这便是皇帝亲家的牌面?得,他小小一个府尹,再多问一句便是作贱自己。
曹芳懒得和这种糊涂蛋多说废话,下逐客令:“三郎君还是先行家去吧。”
沐明涛一想也是,拱拱手,火急火燎地走了。沐三郎不愧是个实诚人,曹府君既说帮不了主意,那定是真帮不上忙,也不必在这空费功夫,还是寻个靠山说和说和比较合宜。
曹芳看了会沐明涛的背影,犯愁。就沐家这行事、这作派,八成是不能让李家这苦主气消怨散的,泰国夫人可不是易与之辈,这桩官司,怕还是要在公堂上了却。
唉,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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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夫人听罢丈夫的抱怨,转着手中的小酒盅,道:“依我说:这事,那李桓林有三分不是,驸马就有四分不是,王八看绿豆,差不相离。”
李桓林虽有强买之嫌,沐安辰这殴打却是做了实,闹到公堂上,各打五十大板,着实不算过分。
“我焉不知此理。”曹芳压低声,“只是这打老鼠也怕伤了玉瓶啊!”
曹夫人睨丈夫一眼:“夫君这官当久了,也成官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