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照清魂+番外(14)
“是的,我欠你的,看样子只能下辈子来还了。”杨羽叹了口气,“我此生亏欠最多的便是你,居然连和你成婚我也要利用起来。我真是......罢了,阿锦,你走吧,别来了。我死时,你也别来了。我不喜欢你看我这样。”
花如锦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清澈的眼泪流下。半晌,她才道:“让我为你擦擦脸吧。太脏了,你一定不喜欢。”
她去狱卒那拿来了铁栏钥匙,拿了块白帕子,沾水,拧干。
她开门走进去,先是观望着他的脸,扬起嘴角。然后慢慢抚摸他的脸,轻柔无声。随后才用帕子轻轻擦拭他的脸。似一种仪式。帕子的冰冷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的手指是温暖的。
她恋恋不舍地将手和帕子离开他的脸,脸白净了许多。“这样就顺眼多了。”他只记得她是笑着说的,“别再弄脏了。死得体面点。”泪流下来,滴在他的囚衣上,浸湿了他的白衣。
“阿锦,别哭。”杨羽安慰她。可惜他的手被捆绑着,他无法替她拂去眼泪。“别哭,哭了不好看。”
眼泪是止不住的,话是说不出口的。最后的最后,只能汇聚成一个轻轻的吻,蜻蜓点水一般,似有似无,却充满了满满的留恋,是生死决别,是永不再见。
她要走了。她回头看着他。她不想说再见,她怕再也不见了。她的眼睛哭肿了,哭不出来。她眼含泪,摆出一个很丑的表情,似在笑。他也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最后一个笑容,他留给了她。
二十三
那日。他被麻绳捆绑,被一群狱卒,拉扯着出了牢狱。狱卒是人性的,带他去吃了最后一餐。吃的很好,大块的肉,有酒。他尝不出味道。
“吃完了?那就喝了吧。”一个狱卒递给他一小杯酒。
他知道,这杯是送他上路的。他捏在手里,感受手指间的冰凉酒杯。他微微仰头,眯眼,好像在看着远方。远方看到了她的影像,所有与她经历过的事情一闪而过。他对着她温柔地笑,扯动喉咙:“阿锦。”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听到。然后一口闷下。
她亲自去牢狱要回了他的尸首。
“好在是完整的。”她触碰着他的尸身,这具躯壳,她是熟悉的。她喃喃:“杨羽,带你回家了。”她将他带回房,抚摸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早已没有了温度,冰冷的,她却不觉得冷,她只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想让他有温度。
苍白的皮肤上溅了一滴温热的液体,是她的泪。
她亲吻他冰凉的唇,可是再也得不到回应。她抚摸着他的脸,一遍一遍地看着:“我之前怎么没发觉你竟是如此好看。”真是的。
“你说,要是我们重头再来,会不会就不会这样了?这次换我主动好不好?”我好想你,你能不能回来?
“阿锦。我们......把他葬了吧。”阿帷看到她这样,也不忍心。但还是狠下心开口。
花如锦也终于抬起头,艰难开口:“阿帷。我们一起,把他......葬在海棠树下吧。”
“好。”
下葬了。她亲自将土盖在他的脸上,身上。
“再见。杨羽。我们即将相见的。”花如锦笑着,阿帷看着却不寒而栗。
这段时间,花如锦每日到海棠树下,一坐就是一天。常看她说话,不知道在说什么。有时候笑着,笑得让人害怕,有时候又哭,同样让人害怕。有时又会拿两杯酒,撒在土里。
四月十八。
她穿着一身红衣,抹艳红的唇。笑着。
海棠树下,花已落光。缘去缘来终会散,花开花落总归尘。
她笑着。双手握一方匕首,反手往自己嫩白的脖子抹去。血的红,花的红,好似一样,好似不同。
她笑着。用尽最后一口气吐出一句话,气若游丝:“杨羽,我找你来了。”
阿帷将她与他葬在了一起,在土堆上放上了红盖头与两杯酒。
“喝了这杯交杯酒,你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阿帷瘫坐在地上,看着他们,“阿锦,我说过,你一定要幸福。”我爱你,但是你一定要幸福。
番外(阿帷)
阿锦最近有些奇怪。常看她出神,然后微微笑,笑容甜甜的,我猜想,她是爱了。是杨羽吧。
从我在破庙中醒来看到她时,我就认定了她。我爱她,不是姐妹情,是爱情。没错,就是那种爱情,如同她与杨羽一般的感情。
她说她也爱我,但我知道,我们的爱不一样。她只是把我当做她的妹妹。但至少她说了爱我。还是很满足的。
我希望她与杨羽分开,与我在一起,永远。但这也只是我自己的幻想罢了。她不可能不去爱人。她不可能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