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京梦闻录(816)
我想,青阮也许与他是相似的情况。他对红色敏感,说明红色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的眼中只能看见红色。所以我想请你认真想一想,他究竟是从出生起就看不见颜色,还是发生了某一件事后才变成这样。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这件事又是什么。”
“嗯……有理,有理。”沈相夷连连点头,“让我想想,是从出生起就这样,还是发生了什么……不对,他从出生起就看不见颜色。因为这可以说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每当听人说起什么花好看,什么衣裳漂亮,他心里都挺失落的。”
“如此……”凌萧沉吟起来。
“怎么了?”沈相夷道。
“如此一来就很奇怪了……”凌萧道,“他既然不是受到外界刺激变成这样,也不是感官病变,怎么会看不见颜色呢?”
“哎呀,这种事原因很多的嘛!像什么……嗯,那个……哎呀,反正就是很多嘛!咱们又不是大夫,怎么说得清呢?”沈相夷道,“不过……”
“不过什么?”凌萧忙问。
“不过他的记忆有一部分是封闭的。”沈相夷道。
“封闭的?”凌萧道,“什么意思?”
“封闭的就是封闭的……”沈相夷道,“封起来的,连我也不能看。”
“连你也不能看?”凌萧不禁诧异,接着眼前一亮,激动道,“你是说,他在有意识地向你掩藏某些他认为很重要的记忆,也就是说……他还……”
“哎,停停停!别一提到这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沈相夷嫌弃地喝止了他,“我就说了一句「封闭」,你看看你,想象力丰富到什么地步!别怪我打击你,我可事先跟你说明白了,他这个封闭不像是自主意识的结果,倒更像是有什么很强的力量在压制着他,强迫他把这部分记忆封起来……”
“很强的力量?”凌萧有些糊涂。
“嗯……”沈相夷点了点头,“很强很强的力量。”
“以你的力量也不能与之对抗吗?”凌萧道。
“也不能这么说……”沈相夷道,“这毕竟是他的身体,他的脑子,我说到底只是个客人,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在他的地盘上,我肯定是斗不过他的。
不过……不过这股力量真的很强大,每次我试图同它对抗都会被它打回来。就比如现在,哎呀,我真是头晕脑胀,四肢无力。哎哟哟,不行了不行了……”
说着,他装模作样地往床上倒去。这次凌萧倒是没再拦他,快手把他肩上的外衣扯走,自己也回到床边躺下,二人便又如在徐园一般同榻而卧。
“熄灯了。”凌萧道。
“嗯。”沈相夷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
“若是你怕黑,我可以把灯留着。”凌萧又道。
“无妨……”沈相夷大手一挥,“有你在就行,萧萧可比灯烛靠谱。”
闻言,凌萧无声地笑了笑,屈指一弹,烛火应声而灭。
“好功夫……”沈相夷懒洋洋道,翻了个身朝向里侧,不一会儿就响起了细细的鼾声。
凌萧也在黑暗中合上了眼,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天色不早,合该休息了。都说前去东陵九死一生,还不知前面等待他们的是怎样一番险峻的旅程。
第565章
赵擎
三秋桂子小,十里荷花老。
炎炎夏日已成过往,秋阳高照,山河四野皆是一片金色的丰收之景。
虞州七月初七的惊天一案也随蝉鸣渐逝,渐渐消失在人们茶余饭后的嚼舌里。
新鲜的事情很多。
小一些的比如今年的收成格外好,朝廷又颁下了降赋的旨意,于是举国上下一片欢腾,歌功颂德之声声震朝野。
大一些的比如秋闱又开了,全国仕子纷纷进京投考,京城又迎来了三年一度的热闹。
花团锦簇,烈火烹油,被这金灿灿的秋阳一照,更是烧得如火如荼。
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从西南北上京城,所经之处无不麦香盈路,张灯结彩。
与这盛世欢腾一对比,白马上青年公子的脸色便显得不那么应景。
原是一张莹润的俊脸,年纪轻轻却透出几分老朽的青白来。
似是受不住筛谷的尘气和乡野村夫的笑闹,他在马上坐了一会儿就钻进了马车。
同他身上价值不菲的服饰一般,无论马匹还是马车都是无一例外的奢靡。
钻进车厢后,他将马车帘重重一摔,厚重的帘子却没有半分轻佻的飘动,上面的卷纹暗绣在艳阳下浮动起五彩的珠光。
“不是嫌车里闷,想去外面透透气吗?”马车中早已坐了一个人,一身再平常不过的侍卫打扮,再加上一张毫不起眼的脸,整个人透着「平平无奇」四个大字。他本在养精蓄锐,见青年公子气呼呼地冲进来不由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