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妖之道(99)
他道:“杀人,并不会让人更快乐。”
“可不杀, 我一定会更痛苦。”钟花道抬眸看向他, 眼中认真, 如迸发着烈火一般:“你没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事,所以你不懂我的感受,你一直都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恐怕这世上也无人能做一件叫你生气的事,更别说让你恨对方了,你哪儿会知道,仇人当前,却不能杀的愤恨与不甘。”
叶上离知晓她所说的仇人是谁,那些人当中,自然也是包括他的。
钟花道好奇,这人听她说了这么多,居然没问她她的仇人究竟是谁,她心中所恨之人曾做过什么事,可转念一想,她跟前站着的可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啊,他平日里话就少,怎么可能与人坐下闲聊,说什么报仇雪恨的事儿,于他而言,恐怕修道才是正事儿。
钟花道咬着下唇,只怪她现在太弱了,根本无法复仇,盲目去找自己记得的面孔,敌不过对方十招便会被杀,她现在只能躲在叶真的羽翼下,借着他的位置,遮蔽自己的锋芒,待到她能回到自己当初的境界,必不会似现在这样畏手畏脚,举步维艰。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叶上离才道:“我给你带了清花糕。”
他收回了手,转身将桌上的清花糕捧过来,扯开了这叫两人都郁闷的话题,钟花道看向精致的清花糕,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我吃不下。”
叶上离见她叹气,再一次抬手放在她的头顶,拍了拍。
“……”事不过三,这回钟花道是真的没忍住,哭笑不得地将叶上离的手从自己头顶挪开,无奈道:“你该不会真以为这么拍拍我的头便是安慰我吧?即便是安慰人,也是抚摸更奏效啊。”
钟花道说罢,才察觉自己头上似乎多了一样东西,她顺着发丝摸了一下,将不知何时插到发上的东西摘下,正是她休息前练出来的一根兰花发簪。
钟花道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发簪,再看向叶上离,她问:“是你戴在我发上的?”
叶上离点头:“这是你练的,很好看。”
“你可知你这行为,我当要以身相许啊!”钟花道说,叶上离瞳孔收缩,面无表情,却也给出了答案,他不知。
“世人皆知,唯有丈夫才会给妻子戴发簪的,叶真,你这是要让我成为叶夫人啊?”钟花道说罢,又伸手扯着他的袖子,脸上挂着几分调侃的笑意道:“那我今后不能叫你叶真,得叫你夫君啦。”
“卿卿姑娘莫要逗趣。”叶上离抽回了自己的袖子,往后退了一步,他半垂着眼眸,却是盯着被钟花道拿在手中的发簪看,低声轻语:“女子名节,不可玩笑,戴簪之意,我也全然不知,这是误会。”
“你想不认账。”钟花道下了靠椅,拐着脚朝叶上离逼近一步。
她倒想看看,这个人的正经能持续多久,难道他就真的撕不开这层面纱,露出些许精彩的表情吗?
叶上离见她靠近,又往后退了一步,解释道:“是叶真鲁莽,以后不会了。”
“叶真,你是否不喜与人接触?”钟花道问,叶上离点头算是回答,钟花道又道:“那你为何屡屡与我靠近,先前为我提了鞋,后来看光了我的腿,又将我抱上床,现在为我戴发簪,这一切迹象分明表明,你对我有意,是喜欢我的。”
她每说一句话,都要朝叶上离靠近一步,句句真实,却又往叶上离从未想过的方向询问,被钟花道问到他是否是喜欢她时,叶上离后退的脚步顿时停下,定定地看向跟前的人,红衣女子歪着头,一双桃花眼含了几分风情,口齿皎洁,微微挑眉,像是问询,实则勾引。
这一瞬,叶上离突然愣住了,这一眼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他路过长歌楼时远远地一瞥,两道身影重叠,醉红了脸满面笑容的女子与他眼前之人渐渐融合,明知非礼勿视,可这一眼,叶上离迟迟未能挪开视线。
钟花道光顾着与叶上离逗趣,没顾及脚下,却被打碎的花盆绊了脚,她左脚本就不利索,顿时朝前扑了过去。
眼见对方朝自己过来,叶上离不喜有人靠近,惯性地往后退了一步,刹那回神后又反应过来,往前去了两步,张开双臂将差点儿摔在地上的钟花道接住,他半蹲下身,让钟花道趴在自己的怀中,钟花道的下巴磕在了叶上离的肩上,两人双耳相蹭,呼吸对碰,炙热短时内消失,又在隔着衣服相触的地方逐渐回暖。
站在院子口的白安看见这一幕,睁大双眼,满脸写着震惊二字。
仙鹤立在桌上,愣愣地彷如一尊雕像,而叶上离的衣摆也在为了接住钟花道的过程中,不经意染上花盆里的泥土。